除了真的生气,她这动作还是试探性的一击——如果他愿意就此与她坦诚相见,一定不会阻拦她扯下黑丝缎。
说不定,他早就想跟她坦诚相见,只是碍于面子,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而,她的手被他用力扣住了。
力道之大,简直像害怕她摘下黑丝缎一般。
可他如此冰冷,如此强悍,即使她从未见过他的真容,也能感到他过分突出的男性气质,他就像一头亢奋的豹子那样精力充沛,充满了强势、野性、凶狠的力量,能轻易使她心慌意乱。
像他这样的人,决不会害怕,甚至不会有多余的情绪。
所以,他只是不想和她坦诚相见。
假如他真的喜欢她,甚至爱她,怎么可能不愿意让她看到他的脸呢?
莉齐以己度人,每当她早上醒来,发现气色不错,整个人漂亮又神气时,总是希望他能看见这模样,每次戴了什么新帽子,或穿了什么新衣服,也总是希望能第一时间撞见他。
只有坠入爱河的人,才会像她这样,近乎迫不及待地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在对方的面前,他却从未这样做过。她怎么能再欺骗自己,他是真的喜欢她呢?
她的脸色一定变得很差,因为幽灵又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然后才像抱小孩子似的,把她放在了马鞍上。
“不要任性,”他一只手扣住鞍头,翻身坐到她的身后,拿起缰绳,“我送你回去。最近不怎么太平,槐树路附近有不少打家劫舍的强盗,尤其是晚上。”
莉齐痛苦地想,他伤害了她,又给她一颗甜枣,这样折磨她,还不如送她去见强盗呢。
“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该那么关心我,”她努力镇定地说,“更不该对我做出那么失礼的举动。一个上等女人被蛇咬了,最妥当的做法是站在旁边,看着她体面地死去,而不是卷起她的裤腿,用嘴为她吸出蛇毒——你刚才做的事情,跟为我吸蛇毒没什么两样!”
“用嘴吸出蛇毒,并不能根治蛇毒,”他心平气和地说道,“反而会加快那位女士的中毒速度,的确不如站在旁边看着她死去。”
她对他怒目而视:“噢,我只是举个例——”
他淡淡地说道:“如果是不相干的人,我当然可以当个绅士,礼貌地站在旁边,对他们的死亡行注目礼,但如果是——”他突然顿了一下,几秒钟后,才继续说道,“我认为值得一救的人,即使她并不愿意被我救,即使她会因此而恨我,我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活下去。”
莉齐的心跳加快了。
她说那番陈腐的话,本意是想呛他一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合乎她心意的话来。
假如他真的附和她说,以后会像个上等男人一样尊重她,不会再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她反而会瞧不起他。她本身就瞧不上那些表面绅士实则软弱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最后一句话本来是对她说的,只是有一种力量使他临时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