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您被鬼缠上了!”
莉齐正在回味自己骂战的胜利——每次她把别人辩得哑口无言,都要洋洋得意地回味一番,听见这话,不禁一头雾水:“啊?”
达洛加一看她的表情,更加激动——她绝对被埃里克盯上了,以前在马赞德兰王宫,要是有人露出这种迷茫的表情,大多数时候都跟那个魔鬼有关。
当时,他才十四岁,性格就已经变得冷漠而古怪,言行举止带着一种目中无人的嘲弄和轻慢,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人说得面无血色。
不过,波斯人都知道,他冷漠而嘲弄的口吻其实是最安全的,就怕他用那种轻柔而倦怠的语气说话,因为那种语气往往昭示着不祥与不测,不是几位大臣要被他送上绞刑架,就是他又发明出了一些令人胆寒的暗门机关。
起初,达洛加以为他喜欢冷嘲热讽,淡淡地把每个人的阴私都全盘托出,是因为想要展示自己超凡的智力,就像一个魔术师为了展现精妙的技艺,总喜欢从别人的耳后摸出鲜花,或从帽子里唤出鸽子一般。
但后来,达洛加发现,他会如此行事,仅仅是因为他想这样做,就像人踩死蚂蚁,只可能是因为一时兴起,而非故意向蚂蚁展示自己的力量。
回想起那段可怕的时光,达洛加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噤。
听说直到现在,波斯人仍然不敢大声说话,怕魔鬼在千里之外探听到他们的秘密。
“伯爵夫人,请您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救您一命——”激动之下,达洛加用力摇晃着莉齐的肩膀,“您最近是不是经常听见神秘的声音?明明没人在您耳边说话,却总有声音在您耳边回荡,就连喝咖啡,都能从咖啡里面听到那个声音。”
假如是兰斯听见这番话,估计已经流下了两行热泪,恨不得跪下来尊称这位波斯人为“通灵大师”,莉齐却只想甩他一记耳光——她刚喝了半杯香槟,差点被他摇得当众打嗝。
她一把推开达洛加,压着火气说道:“没有!”
达洛加有些疑惑,但随即又释然了——每个被那个魔鬼折磨的人,起先都不敢透露他的存在。
他不由放缓了声音,像对待一个犯了癔症的病人似的,轻声细语地说道:“不要怕,伯爵夫人,那个声音并不是幽灵发出来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世界上第一流的腹语大师,能不动口唇而发出声音,随心所欲地控制声音的大小、音色、位置,让人觉得声音无处不在,仿佛幽灵一般难以摆脱……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您到底有没有听见那个神秘的声音了吧?”
直到这时,莉齐才反应过来,这个神神叨叨的外国人在说埃里克。
“他是谁?埃里克的仇人吗?”她火气一下子消失了,冷静地思忖道,“他好像对埃里克很了解的样子,我要是回答错了,会不会给埃里克惹麻烦?”
在外人看来,莉齐沉思的模样活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人群窸窸窣窣地议论开了:
“这个波斯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所以,夏洛莱家没有闹鬼,是有人在搞鬼?”
“怎么可能?如果是人为,德·夏洛莱伯爵为什么不找警长?”
“腹语大师是什么?”
“人的声音怎么可能从咖啡杯里发出来……”
达洛加也误以为莉齐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埃里克的存在,继续劝道:“伯爵夫人,你不必害怕,大胆说出来吧!”他顿了顿,又在莉齐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能对付他——我救过他一命,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他这人看上去极其冷血,实际上很重情义,你不用担心会牵连到我。”
莉齐被搞糊涂了,既然这波斯人救过埃里克一命,为什么要当众把他形容得那么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