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还有一个我的问题,对你而言也许无所谓,就是我不再跟别人睡觉了。因我不想忘记你碰我身体时所留下的感觉。对我而言,那种感觉比你想像中更重要。我永远记得当时的事。”

=奇=我把信放进信封,贴上邮票,坐在桌前注视它片刻。这封信比平时写的短很多,但我觉得这样反而能够把意思传达给对方。我在玻璃杯里斟了三公分左右的威士忌,分两口喝掉,然后上床睡觉。翌日。我在吉祥寺车站附近找到一份只有星期六日两天的兼职。在一间规模不大的意大利餐听当侍应,条件差强人意,附午餐,也给交通费。如果周一、周三、周四的晚班休假他们时常拿假期我可以代替他们上班,这对我实在很恰当。做满三个月加薪,经理叫我这个星期六开始上班。跟新宿唱什行那个不长进的店长比起来,这位经理看起来能干得多。

=书=我打电话到阿绿的公寓,又是她姐姐接电话,她说阿绿从昨天起一直没回家,她也想知道阿绿的行踞,她用疲倦的声调问我有无头绪。我所知道的只是她的袋子里有睡衣和牙刷而已。

=网=星期三的课,我见到了阿绿。她穿一件草绿色的毛衣,戴一副夏天常戴的深色眼镜。她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跟一个以前见过一次的戴眼镜小蚌子女孩聊天。找走过去。告诉阿绿待会有话对她说。戴眼镜的女孩先看看我,然后阿绿看看我。阿绿的发型的确比以前有女性韵味了,看起来成熟许多。

“我约了人。”阿绿侧一例头说。

“不会化你太多时间,五分钟就够了。”我说。

阿绿摘下眼镜,眺起眼睛。宛如正在眺望一百米以外一间快要倒塌的废屋时的眼神。

“我不想跟你说话,对不起。”

戴眼镜的女孩用“她说她不想跟你说话”的眼神看我。

我坐在最前排右端的位千听课。一关于田纳西威廉斯戏剧的总论其在美国文学占有的地位一上宗课,我慢慢数二声,然后回头。已经不见阿绿的人影。

一个人度过的四月是个太过寂寞的季节。四月里,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很幸福。人们脱下大衣,在阳光下聊天。玩投球,谈情说爱。而我完全的孤苦零丁。直子、阿绿、永泽,一个个都离开我所在的地点好远。现在的我连城“早安”、“午安”的对象也没有。我甚至怀念起“突击队”来。我在百无聊赖的孤烛中送走了四月。我曾几汰旧试找阿绿,它的答覆总是一样。她说现在不想跟我讲话,从她的语调可以知悉,她是出自真心的。她通常和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在一起,不然就跟一个高个子短头发的男生在一块。那个男生的腿很长,每次都穿白色的篮球运动鞋。四月结东,五月来临。五月比四月更难过。到了五月,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深春里颤抖和摇动。那种颤动通常在黄昏时刻来临。在木莲花香轻轻飘荡的昏暗中,我的心莫名地被膨胀、颤抖、摇晃和痛楚所刺透。那时我就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等候那种痛楚过去。它在漫长的时间里过去以后,留下隐隐的痛楚。

那时我会写信给直子,我在信中只写美好和愉快的事物。关于草的香味、舒畅的春风、月光、电影、喜欢的歌、感动的书之类。当我重谛那些内容时,我自己也觉得安慰。我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何等美好的世界中啊:于是我写了好几封这样的信。然而直子或玲子都没回信给我。

我在做兼职的餐厅认识一个叫伊东的打工学生。和我同年,我们时常在一起聊天。他在美术大学念油画系,为人老实,沉默寡言,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才开始交谈的。我们放工后,到附近的咖啡室喝喝啤酒,天南地北地聊。他喜欢看书听音乐,我们通常都聊这些。伊东长得硕长俊秀,对于当时的美术大学男生来说,他的头发算短了,而且衣着清洁。他说得不多,但有正当嗜好和想法。喜欢法国小说,偏爱乔治巴泰尔和波里斯维安的作品,音乐方面则常听莫札特和拉维尔。他和我一样,正在寻找在这方面烹气相投的朋友。

他曾招待我去他自己的寓所。位于井之头公园后面的别致平房公寓,屋里放满画材和画框。我说我想看看他的画。他说不好意思,画得不好,不想让我看。我们喝看他从他父亲那里伦愉带来的芝华士威士忌,用炭炉烤鱼吃,听卡沙德修斯演奏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