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汾阳宫的基地位于驰道东面,是一片占地十余里的平地,从前,这里长满了荒草和灌木丛,蛇鼠横行,但自从十天前,第一批民夫在这里安营扎寨,这里便渐渐热闹起来。
此时这里已成了二十万人的驻地,一望无际的帐篷一顶接着一顶,密密麻麻,延绵十几里,民夫帐篷的北面是监工军队驻地,也是粮草集中之地,数百顶大帐内堆满了从太原晋阳宫运来的粮食,足有二十余万石之多,数百名士兵守卫,戒备森严……
而民夫帐篷的南面则是匠人和官府的驻地,修建晋阳宫所需各种材料的仓库也位于这里,仓库是一座由巨大栅栏围成的木城,里面堆满了巨木和各种石料……
在仓库南面也是一座军营,杨元庆从榆林郡带来的两千士兵就驻扎在这座军营里。
李渊的营帐位于西南角,由十几座营帐群组成,住着他和下属以及一百余名衙役。
此时,在李渊的大帐内,李渊背着回来踱步,显得忧心忡忡,半个多时辰前发生在筑路工地上的血流冲突令他始料不及,杨元庆处理问题的手段突破了他所知道的官场常规。
官场斗争,最多是翻脸,形同陌路或者怒目相视,口唇讥讽之类,但杨元庆今天第一次遇到元尚应,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便动手杀人,看似很粗野鲁莽,但李渊却蓦地发现,杨元庆并没有什么损失,他已经杀了元胄,现在再杀他儿子也不会改变什么,倒是他李渊成了最大的受害人。
这就意味着他和其他关陇贵族之间有了一丝裂痕,元氏家族和独孤氏家族一直是关陇贵族的两大头领,尤其元胄在贺若弼一案无辜被杀后,元氏家族对元胄的三个儿子一直关照有加,元尚应便是元胄的第三子,他原本是只是齐王侍卫正是得到元氏家族的鼎力关照,元尚应一举成为鹰扬府郎将,而同样是太子侍卫的柴绍却只得了一个录事参军事,原因就在于此。
现在杨元庆直接和元尚应发生了流血冲突他李渊该怎么站位,帮着杨元庆吗?那整个关陇贵族都会抛弃他,而和元尚应站一边对付杨元庆,杨元庆肯定会直接弹劾他,轻而易举将他罢官。
李渊两头为难,一时间如坐针毡,心中焦躁不安,却又无计可施。
这时李建成看出了父亲的为难他上前劝道:“父亲杨元庆和元尚应发生流血冲突,便意味着他们已经翻脸,元尚应肯定会在背后使阴招,使汾阳宫难以如期完成,借圣上之手杀杨元庆,而孩儿推断,杨元庆也不会束手待毙,他必然会进一步采取措施对付元尚应防止他破坏汾阳宫的修建,他们二人的斗争只会加剧,孩儿的意思是如果汾阳宫难以如期完成恐怕父亲也会受到牵连,不如协助杨元庆,尽快除掉元尚应,保证工期。”
李渊叹了口气,“除掉元尚应容易,可修补和元家的关系就千难万难了,我真的不该去见杨元庆,尤其不该出面替那些民夫求情,使我感觉自己上了贼船,我怀疑今天杨元庆当着我的面和元尚应动手,就是在故意挑拨我和元家甚至关陇贵族的关系口……”
“那他为每这样做?”
李建成着实不解,“我们和他并无冤仇,他为何要挑拨我们和关陇贵族的关系,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也是我困惑之处,此人心机很深,手段毒辣,看他如何对付夏侯俨便明白了,看似简单的一次冲突,最后却扳倒了虞世基,当时谁能想得到?和他在一起我总有一种与狼共处的感觉口……”
李渊背着手走了几步,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还是先离开,不能被他们两人的冲突所牵连,这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
李建成点点头,“父亲离开确实明智,建议父亲再给元寿写一封信,将今天情况说明一下,及时撇清和这件事的关系。”
李渊想了想道:“信等他们二人的斗争结束后再写,现在写,反而会让元寿埋怨我不帮元尚应,现在我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李建成不得不佩服父亲考虑问题周全,他又问道:“我们也不能过于得罪杨元庆,要不孩儿留在这里,远远看他们争斗,谅元庆不会把孩儿也拖进去。”
“不行厂。
李渊果断地否决了儿子的想法,“你不了解杨元庆此人的心机狠毒,如果他真是有心拉我下水,他必然不会放过你,你绝不是他的对乎,你和我一起离开,把柴绍留在这里。”
李渊见儿子还有点担忧,便轻松地笑了笑,“无论如何,杨元庆会把元尚应干掉,否则工期完不成,他也要掉脑袋,不是吗?”
一刻钟后,李渊给杨元庆留了一封信便带着儿子建成返回了郡府,柴绍拿李渊所留的信,一直望着岳父的背影消失,这才调转马头向元庆的营帐奔去。
杨元庆的营帐位于最北面,和他带来军队的大营紧靠在一起,此时,离流血冲突刚刚过去一个时辰,柴绍来到杨元庆大帐门口时,只见帐中杨元庆正和几名军官开会,这让柴绍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