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姜收回眼神,掂稳怀里抱着的菜篮子:“叶落了再生,就不是先前那片叶;水融进大海,便舍不得再离开它的怀抱。芜姜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阿耶阿娘。”
十四少女,眼眸清澈,里头并没有对汉土多少的眷恋。
妇人想起小丫头走得瘢痕淤肿的双脚,彼时衣裳讲究,腕上的小镯亦名贵,毅力却出离的坚韧。自六岁把她收养,便从未听她讨要过旧亲人。平素亦勤快乖巧讨人疼,懂事得不似那年岁孩童。
她猜她必曾历有故事,但她不说,她就不问。
阿娘笑道:“那就不去。看看我们郝邬族的第一小美人,最后要花落谁家。”
视线从少女胸前羞俏的一抹起伏掠过,本就是那悄悄然长开的年纪,青春美好尚来不及遮掩,就已经遮藏不住。芜姜脸红了,借着风声快两步:“阿娘刚才在说什么,我听不清呐。”
草檐已在眼前,推开门走进去。
郝邬有八部,妇女辛勤持家,男子皆能武擅狩,各部各为生业,无徭役赋税,有战祸则相屯聚。芜姜这一支只有几千余,族人逐水散居,她家的帐包处在最僻静处。
夜色已灰暗,栅栏把一百只绵羊圈起,咩咩叫唤不停。那木栏边半蹲着一名健壮男子,正用铁锤敲打着木桩,发出“吭、吭”的声响。芜姜脆声叫 “阿耶”,抱着菜篮子要往屋里去。
这孩子,不走心,把爹都认错了。
阿娘好笑,兜过芜姜的篮子,冲她眨眼睛:“过去吧,那就是等你点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