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老太太当初抱回来,当着全族的人说,从庙里捡的。”姜氏道,“我心里虽也猜忌,可想想当时的情景,先帝和当今皇上都知道的事,他们要想改口,难道不怕欺君之罪?”
祝承业道:“平珞和平瑞的资质,我心里明白,几个兄弟比一比,祝镕样样都出挑。那小子是有野心的,看着为了不越过两个哥哥,宁愿到宫里去当侍卫,可他求学那些年,拼了命的念书图什么?如今别看是侍卫,那也是离皇帝最近的人,这小子不仅有野心,还精明得很。”
姜氏无奈:“我们平珞和平瑞,也是京城世家公子里数一数二的,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更何况,只要老太太和她儿子不改口,族人还能让个捡来的孩子继承家业?祝家三百年的血脉,就断在这里?”
祝承业道:“他们自然能有法子,你说血脉香火,往上数三百年,中间就没点外人不知道的事?非要争起来,血脉算什么?”
姜氏道:“好好的,说什么丧气话,只要不能证明祝镕是这家里的孙子,有的是人不让他们如意,老三家就先不答应。”
“不提他们。”祝承业越发严肃起来:“过些日子,我打算亲自向老太太开口,把韵之接过来,你我亲自教养管束。再两个月,四皇子妃就生了,我们要早做打算,不论她生男生女,都要把韵之送进宫去。”
“这是自然。”但姜氏另有主意,说道,“你不觉得韵儿这些日子会说话了,同样的事,搁在从前,只会惹得我们生气,如今聪明多了,都是言姑娘的功劳。”
“你的意思……”祝承业道,“让她继续留在老太太身边?”
“外人都知道,她是老太太养大的,说出去多体面,我们也不必到如今再纠缠着要接她回来。”姜氏劝丈夫道,“她跟着言姑娘,学了点聪明圆滑的世故,往后进宫到了贵妃身边,日子也好过些。你想想你那女儿的毛躁脾气,去了贵妃娘娘身边,就宫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她活得下去吗?”
祝承业连连点头:“我只想着要她端庄贤淑,却忘了深宫不易。”
姜氏道:“韵儿的事,我会盯着,你不要费心。如今升了官,皇上正器重你,带着平珞好好办差才是。”
祝承业心口松快了些,对妻子有了笑容:“这么多年,多亏你了,家里家外的料理。”
姜氏笑道:“夫妻同心,你还客气这些。”
祝承业又道:“昨日见到平珒来看戏,那孩子瘦弱苍白,也是可怜。”
姜氏拉着丈夫到床上坐,为他脱了鞋子,自己解下衣裳,两人靠在一起,她轻声道:“兴华堂里,事事不顺,也就一个捡来的小子体面些。王妃那日来家,你是没见到你那嫂嫂的脸色,我估摸着涵之那孩子不能好了,闵王妃等着见儿媳妇呢,我看她怎么给王府交代。”
祝承业一时心中舒坦,搂过妻子的腰肢,两人缓缓滑入锦被里,自是长夜漫漫,春色无边。
然而那之后几日,京中春雨绵绵,才暖和两天,又冷得人直哆嗦,祝家老太太怕是在东苑热闹两天累着了,禁不住阴雨,染了风寒卧病在床。
但她不要儿媳妇在跟前伺候,也不许韵之和扶意放下清秋阁里的课业,清清静静躺了几天,自己就大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