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镕神情凝重:“你不要胡来,查皇帝的不是,你不要命了?”
闵延仕道:“你护驾受伤一事,望你心中有个掂量,到底是哪里来的刺客,眼下还不好说。”
“延仕!”祝镕正色道,“你我一起长大,有些话还要我明说吗?”
闵延仕看着他:“可你我从小的志向,仅仅是高官厚禄,虚有其表的荣华富贵吗?”
祝镕冷静下来,劝道:“我没有忘,但眼下我们资质尚浅、羽翼未丰,你该明白,我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闵延仕坐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会和我想的一样。”
祝镕道:“我自然和你想的一样,但这是将来的事,延仕,没有命可什么都做不成,你还要顾及你的家人。”
延仕淡淡一笑:“这正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我几乎没有可顾及的人。”
“胡说,从小你就这样,如何讨长辈们喜欢,反又怪他们不善待你。”
“我学不来你哄长辈的本事,也没有开疆的命。”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最清楚各自家中的境况,宰相府这位名满京城的第一贵公子,在家中不受长辈宠爱这件事,怕是外人不敢轻易相信。
可是宰相府里,除了老夫人之外,祖父和父亲对他严厉苛刻,母亲总是诸多不满,旁系和庶出的兄弟们处处排挤他,甚至还有亲妹妹在其中挑唆生事。
闵延仕的风光,都是别人眼里的风光,二十年来过得多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自然,还有祝镕和开疆知道。
“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多谢你提醒我。”祝镕道,“箭是扎在我身上,我必定要查清楚是谁伤我,但你我终究是臣子,你该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
延仕起身道:“言重了,到不了那一步,这也不是你我期待的天下。”
他们在少年时,能意气相投,并非因各自乃家世门第之交,而是对天下对国家和朝廷,有着共同的志向和抱负。
当儿时的少年意气,成了眼前一桩桩残酷的现实,祝镕曾一度以为,他会和闵延仕越走越远。
但现在看来,真正还在原先的道路上前行的,反而是闵家大公子,正因为家族和亲人都不足以牵绊,他无所顾忌。
而祝镕和开疆,对于家族和亲人,背负的责任与无可奈何,也随着年龄渐长,与日俱增。
“祖父就要退下了,父亲和叔父们一直也不得皇上重用。”闵延仕道,“家里气氛异常压抑,每一个人都神神叨叨,怪祖父退得太早,怪我还不够有出息。你和伯父可千万要稳住,别迫于贵妃的压力,和我家结亲。家姐的性情固然好,但闵初霖若嫁来贵府,往后家无宁日。”
祝镕问:“这话你该不会在家里也说了?”
闵延仕点头:“说得我心怀舒畅。”
祝镕连连摇头,苦笑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讨长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