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逝去的味道并没有那么容易令人接受。
洛南姝第一次知道,人的身体里居然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
他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脸颊旁是冷血动物身上特有的鳞片接触的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好好看,这就是死亡。”黑蛇的声音仍旧不徐不缓,与平日里教导史经射箭时的语调没有丝毫差别,“美丽从来被世人追捧,稀有更是人们趋之若鹜的向往,但若是同样拥有了美丽与稀有,却没有盔甲,不合时宜的执拗与天真只会让死亡的威胁如影随形。”
“我可以不问为何占星鉴圈禁你却不提前为你定亲,反而放你去参加变数种种的琼华宴。但……”男人的声音听在洛南姝的耳中既似遥远传来,又似耳边低喃,“若你想要靠杀死一个天乾来警告妄图掌控你的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
“身而为人,残杀同类。不论是出于怎样的初衷,都是触碰底线的行为。但凡刺出第一刀,从今往后,你的手上便会永远沾染亡者的鲜血。”
“哪怕那个人十恶不赦,哪怕你有千万个理由取他性命,午夜梦回之时你总会看到逝去之人的眼睛,而当你不再因为杀人而感到不安谴责时,你就已经被死亡的鲜血所淹没——就像是那些花。”
花楼上原本姹紫嫣红的花朵被鲜血沾染上相同的黑红色,再也看不出原本芬香扑鼻各自绽放的模样。
“你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小家伙。”黑蛇不知什么时候从洛南姝的肩膀上下来,缠在他的手臂之上,尖脑袋轻轻触碰着洛南姝紧紧捏在手中的白牡丹花瓣,“对你而言,死亡应当慎之又重。”
“哥哥……也没有,”洛南姝慢慢低下头,他看着白牡丹边漆黑一条的毒蛇,动了动喉咙,声音艰涩低哑,“杀过人吗?”
“我?”男人忽而一笑,“自六岁起,我便生于死亡聚集之地,你问我有没有杀过人?”
牡丹花枝因为洛南姝手指的骤然用力折断在葱白的手指间。
“只不过看多了世人鲜亮皮囊下的肮脏,总觉得眼前还是要留些好看养眼的,不然这世间当真是太过无趣又可悲了。”
黑蛇直起身子,猩红的蛇信儿在洛南姝的唇边一戳,轻笑:“小家伙,哥哥花费心思教了你一年,也到了要考核的时候。”
“我们再来做一次交换,若是你能干干净净平安自临安府抵达京城,走到我的面前——
哥哥便从此护你一生顺遂如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