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也看着洛南姝,她这样专注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像是要穿透身体直达灵魂的感觉并不令人愉悦,但她的表情却是永远的平和,带着一丝悲悯:“即使你想要再做考虑也无妨,占星鉴内所有的玄术藏书你都可以自由翻阅,若有不懂的尽可询问与我。”
洛南姝没有出声,他避开国师的眼神微微垂下头,似是被打动,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国师也没有着急,而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少年。
洛南姝终于抬起头,眼神灼灼:“我可以同您签契,但,两个要求。”
国师的眼中划过一丝流光,静候洛南姝接下来的话。
“一,我要以国师的身份出席琼华宴。”洛南姝抿着唇,伸出一根手指,“您可是有三位弟子,京城里的这些人哪里认得我呢?”
不过半月时间,先不说典礼举办耗时费力,就是占星鉴内部也根本不可能对国师的决定毫无异议,但国师却像是不觉得洛南姝提出了什么狂妄自大的要求,仍旧表情平和。
“可。”国师颔首应下。
洛南姝终于露出了进入房间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二,我要您施在哥哥身上的术。”
国师的眼中第一次闪烁出情绪的波动,她有些讶然,但心念一转便想明白了洛南姝此举的含义。
每一个术都是有使用次数与时间限制的,当初国师施在晟明帝身上的术早在不久前便彻底破碎,这才是晟明帝之后都没有再出现在洛南姝身边的真正原因。
“你可知道,对远超出自己力量的人施术,倘若失败会遭受怎样的反噬?”
哪怕是国师,当年敢孤注一掷朝着晟明帝下手,还是看在他身受重伤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崔动玄术还是在间隔半年,不会引起晟明帝怀疑之后,即使如此,她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洛南姝想要再对晟明帝下相同的咒,谈何容易?
少年却坚持道:“我就想要这个。”
国师对少年的执拗有些头疼,但也不再多言,双手结印,银色的光点在半空中聚集成玄妙奥义的字符,逐渐连接嵌成一个月白色的法阵。
洛南姝抬手抵在法阵中央,腕上不知何时又戴上去的金饰碎裂开来化为光点,将不染尘埃的月白色法阵硬生生染成了绚丽夺目的金。
契约达成。
国师抬眼看着身前白金色的法阵,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他:“你为何每次施术都要用金子?”
玄术依仗的从来都是他们自身体内的气,哪里是外力外物,尤其是这种再庸俗不过的金子所能影响的?
之前她便注意到了,洛南姝每次同她传信,随之而来的都有金粉的痕迹,此时见洛南姝,身上也是大小金饰不少——这让国师见到少年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被刺痛眼睛的错觉。
法阵一分为二没入两人眉心。
洛南姝的手指滑过脸侧的耳坠,眨眨眼:“人各有所爱,而我素来喜爱金银俗物,穿衣钟爱姹紫嫣红,日后还要老师多多包涵了。”
国师的表情当即变得有些微妙。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涌现出衣着雍容华丽,一身庸俗金饰的洛南姝站在一干素衣仙气的占星鉴弟子之首的场景,一时间竟硬生生哽住,说不出话来。
像是对国师面上出现平和以外表情这件事感到得意,洛南姝勾着唇角笑了下,少年转身走出房门的动作都带着明眼人能看出的轻快愉悦。
屋内的国师远远目送少年纤细的背影跟着廊下候着的侍女离开,抬手按了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