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距离，即便是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曲艳阳也还是能听见她讲电话的内容，但她没刻意去听，所以只偶尔有几句被她听进心里。

比如：“什么？你又要钱？我上个月不是才让你奶奶给你100块吗？你又用完嘞？”

比如：“买书？你可拉倒吧！就你那考试成绩，你买书有什么用噻？不是浪费钱嘛！我跟你爸挣钱可辛苦了！你以为我跟你爸在外面很潇洒噻？我跟你嗦！我们在这边平时什么都舍不得吃，也什么都舍不得穿！”

听见王贞这番话，曲艳阳表情古怪地看了眼脚边王贞今天才买的两千多块钱衣服，以及王贞手里此时还没吃完的大雪糕。

还有：“行噻行噻！你乖一点咯！哭什么苦嘞？等下我再打电话给你奶奶，让她再给你一百好不咯？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

王贞是正宗的湘南辣妹子的性格，明明是跟女儿通电话，却像跟讨债鬼对话似的。

等她接完这个电话回来，一屁股坐回曲艳阳身边，一脸不爽地咬了口雪糕，曲艳阳哑然失笑，斜睨着她，问：“怎么？生气呢？你女儿很淘气呀？”

王贞闻言皱眉想了想，忽然扑哧一笑，一边摆手一边笑嘻嘻地说：“淘气是淘气！小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不淘气的小孩长大了还有什么出息噻？你嗦是不是？其实我也没真的生气，就是习惯了！只要她跟我要钱，我就想训她几句，叮嘱她钱不要乱花噻！挣钱辣么难对不对？呵呵。”

曲艳阳怔怔看着一脸幸福笑容的王贞，忽然问：“贞姐，做妈妈的感觉很好吗？”

王贞笑声一滞，转脸看了看曲艳阳，又皱眉想了想，语气有点迟疑，“还……好吧？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累的时候，就会很后悔为什么会生了她们，烦的时候，甚至恨不得能把她们塞回肚子里去！但……就是……有的时候呀，累的时候或者烦的时候，只要听见她们的声音，听见她们喊一声妈妈，哪怕我们在外面看不到她们喔，心里就觉得好温暖好幸福！觉得……不管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有多苦有多累，都是值得的！因为……都是为了孩子嘛！就会想着……我和老张多辛苦一点，多给她们挣点钱，以后她们就少辛苦一点，让她们过得好一点噻！嗯，所以哟，做妈妈的感觉总体来说还是挺好的吧？嘿嘿！”

这番话，王贞是边想边说的，所以说的有点停停顿顿，但曲艳阳却听得很认真，眨巴着眼睛一直看着王贞幸福的侧脸，耳中把王贞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心里。

王贞说完后，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曲艳阳的反应，这在她意料之外，她当然觉得奇怪。

于是王贞转过脸诧异地看向曲艳阳。

结果，她看见的是曲艳阳怔怔出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