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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骨 PEPA 814 字 2022-09-21

这老祖,不跟着一起打探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还突然好奇起交界地是幅什么模样了?秦念久收回目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嘴上还是如实答了,“倒也不会。虽然是昏暗了些,但黄泉两岸都有燃灯,每隔两步便有九盏一簇,沿岸的山石上也零散点着不少——”

谈风月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该是很冷?”

秦念久再度坦然否认,“也不会啊,不是说了有燃灯么。魂体又不知冷暖,现回想起来,温度该是还算得上宜人——”

“……”谈风月闻言又默了半晌,再问:“那可寂寥?”

“唔,稍有一些吧。”琢磨着这处白茫许是他生前去过的什么地方,秦念久望着那片白,随口道,“不过每日做些分拣祭品的活儿,倒也容易消磨,不还有鬼差老兄陪我谈天解闷么。”

谈风月:“……”

他心间生出的恻隐彻底被打灭了个干净,凉凉扫了这阴魂一眼,将头扭开了去,空对着眼前的白茫,不再出声了。

如此静默了一阵,正垂头拿伞尖划着地面的秦念久突然回过了味来,“咦?——”

他猛地一转头,对上了谈风月似是有些气闷的后脑,便凑上去拿视线探他的脸,“老祖你方才,是在关心我啊?”

谈风月目不斜视地回正了身子,“单纯好奇一问而已,天尊多心了。”

被人关切的感觉本就不赖,秦念久又少见他这幅斗气似的嘴硬模样,心里简直好笑得要咧嘴笑开了怀,面上却刻意卖惨地拿手摁着眼睛做了个哭脸,拖着长声闹他道:“我刚刚是瞎说的。老祖有所不知,那交界地里可冷了!可黑了!可寂寥了——呜呜——”

谈风月被他“呜呜”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地拿银扇硬敲了他一记,“办正事!”

是在梦中,被这么用力敲了一记也无甚痛感,秦念久却还是装模作样地呲了呲牙,“还说呢,明明是你一直在问旁的……”

提起正事,自然是要严阵以待的,他驳完这一句,便登时收放自如地敛起了神情,放眼自足下一直蔓延至天际的白,“说寻线索,可我看这儿就只有一片白啊……莫不是雪原?”

谈风月轻踩了几步,而后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国境至北处确有一片茫茫雪原,他曾去过那里一回,白雪连白天,纯白无界,可这里既无碎雪如星落,也无北风吹面寒,并不像是身在一片雪原之中,倒像是身处一片混沌空茫。

往各个方向看去,皆是一片虚白,他沉吟片刻,“四处走走看吧。”

秦念久也有此意,抬步与他并肩。

天地白茫,不见前路。他们慢走慢看,应是已走出了很远,却不知为何,仍是走不出这片白茫之地,像是徒被困在了这片虚白中一般。

满目皆白,初看还好,看得久了便觉晃眼。谈风月尚还能忍耐,秦念久却简直快被这上下净白给刺瞎了眼睛,时不时便把视线往一身天青的谈风月身上挂,以此来缓解眼部的不适,嘴上则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测道:“——都说死时身尽空,难道这是我临死前所见?还是梦中梦,生前的我梦见了一片雪地?或者是……”

往常几次造梦,都有如重临其境一般,线索皆是摊在眼前的,这次却越走越没头绪……他困惑地歪了歪头,喃喃道:“莫非是出了什么差错,没能入梦去?不应该啊,都试了那么多次了,该是十拿九稳的才对……”

说着,他偏头看了眼谈风月,“你面上也是絮的没错——”

谈风月看着这面貌清晰、眉眼深邃的阴魂,忖道:“不然就先出梦去,再进来试试?”

如此盲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早些时候放话说出“就此作罢”的那副冲劲早已泄去了大半,秦念久点点头,稍显气馁地拿伞尖随手划拉了一下如浓雾般凝在眼前的白茫,正准备起念出梦去,却乍然听见有窸窣模糊的人声入耳,不过转瞬便又重归了寂静,仿佛是他生出了幻听一般。

……怎么了这是,还带闹鬼的?他僵僵转头看向谈风月,“……你可听见了?”

谈风月显然也听见了方才的异响,蹙眉看着他手里的黑伞,“你再划一次试试。”

秦念久赶忙依言提伞,在眼前胡乱挥了两下,果然又听见了几声嘈杂。

包覆着天地四围的浓稠白色似是被黑伞上的怨煞之气瞬息间割裂开了几道,远远白茫之外,依稀似是有人声、有人影,也不过转瞬,便又随着重聚在一块的浓白消失了影音。

啊?原来是有声音画面的吗?不过是被白雾隔绝在外了?

不消多说,连眼神都无需交汇,两人只顿了半秒,便默契十足地各自挥伞扬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