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场面,傅断水的面色也恢复了如常,淡声接道:“近段时日有劳二位仙友了。”
听出这三人特意前来知会他们此事,是在为他们两个“邪修”考虑,好让他们能择日避走,秦念久啧啧心叹,不免对那傅断水又高看了几分——这貌似冰冷的玉烟头牌,也不是全然不近人情的么。
……所以,究竟要不要与他提一嘴太子的事呢?若他不信,以为他们是在挑拨离间可如何是好——
话已带到,傅断水并没在意他面上显露的纠结,只当他是在犹豫何时避走,便淡声道:“我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多打扰二位了。”
说罢,也不欲多留,对他们抱手施了一礼便要转身离开,却见谈风月对他做了个留步的手势,与此同时,秦念久亦脱口“哎”了一声,“等等——”
傅断水依言顿住了脚步,“怎么?”
心说就当是为了报他这特地来“通风报信”的好意吧,谈风月难得多事了一回,意有所指地与他道:“宗门人来前——傅仙君还是去查查那八皇子的眼睛为好。”
“是是。”秦念久跟着点头附和,“查查为好。”
“……”不知这二人在故弄什么玄虚,傅断水微微皱眉,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们一眼,也未多言,只略一颔首以示知晓,便先行离去了。
不知他会不会当真去查,也不知他查出结果后会如何——左右他已好心提醒过他了。谈风月又是微微一耸肩,而后转头看向了那两个仍呆站在他们房中的小叶子,“……你们两个,还有何事?”
不知是全没听出他话中的逐客之意,还是听出来了也装作没听见,叶尽逐冲他们二人咧嘴一笑,快步拉着叶云停走了过去,“无事无事——这不是……你们都快走了……咳。”
毕竟他们二人往日里相处的多是宗内同门,一个个说好听了是肃正识礼,说难听了就是些小古板,总比不得这一对邪修外加那契符里的小鬼有趣……将那句“下次得见还不知是几时”咽了回去,他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地与他们道:“上回那幻化之术——叫什么……幻光灵决对吧?我们已练得较熟了……哦哦,还有那能教异怪显出本相的术法,我们也已查阅到了,还需再稍加练习一番……”
叶云停边点头边听他说着,十分配合地将袖一挽,抬手就要掐诀,“喏,就是这样——”
“……”谈风月头疼地按了按额角,秦念久则慌忙抢在他掐出咒诀前起身拦下了他的动作,“不急不急!呃……”
他干干笑着一推谈风月,将话引开了去,“不如先让谈仙君看看你们的幻术练得如何了?”
……这阴魂。他虽实为怨煞之身,却有陈温瑜的壳子罩着,身上还有一重他特意为他设下的灵咒镇着,若是傅断水要施显形咒也就罢了,真不知他虚这两个初学显形咒的小叶子作甚。谈风月无奈地看他一眼,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站起了身,顺着他的话微一颔首,“嗯。”
……
第九十四章
抬手,有流瀑自檐上疾冲而下;翻手,有缤纷落花掺随其中;覆手,朵朵落花转眼又化作了一地脱兔……
契符里的三九早些时候还嫌待在这府里烦闷,此刻却兴致高涨得很,以两个纸角立在桌上,直看得目不暇接,哗哗拍着另两个纸角迭声夸“好看”、“厉害”,又不停地嚷:“再变个葫芦!再变个、唔……变个冰糖!”
他死时不过七八岁,未曾见过太多物事,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什么可变的,“——再、再变个糖葫芦!”
叶尽逐与叶云停跟他一并探过一回国师塔,已同他颇为相熟了,听他这般瞎指挥也不恼,一一将他所指的物件变予他看。
谈风月亦陪上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在旁站着,一一将他们幻化出来的东西看过赏过,不时凉凉提点上一二,“水气不足,瀑流不顺。”
“木气过盛,花色过艳。”
“金气欠缺,糖葫芦——”
他话音一顿,似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懒坐在近处的秦念久则神色略有些怪异地看向了那两个小叶子,“……你们是没见过糖葫芦么?”
哪有人变糖葫芦,就是大葫芦瓢上挂层糖的?
“……咳咳。”叶尽逐颇有些难为情地挥散了手中的葫芦瓢,欲盖弥彰地将手抱在了胸前,“小小失误罢了……”
叶云停亦是一攥手,将掌心捧着的碎冰糖捏散了去,带着几分期待几分忐忑地问谈风月要一个总评,“如何?”
还问如何呢,这人也忒没自知之明了些!三九一扭纸符作的身躯,抢着应声:“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