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秦念久也是跟着他点了头的。可是怎么一转眼,就过了很多年。
他一朝飞升,秦念久身死,他们之间,再无岁岁,也无年年。
蓦地,自至遥至处传来的一声墨鸦长鸣割裂了眼前的大红之景。
谈风月微微皱眉,只见四周红光掠眼散去,蓦地静了下来,是一种彻骨的寒寂。
莫名被这股寒寂骇得心惊,他急迫地、吃力地睁开了眼。
逐渐清晰的视线中,没有持剑怒目的宗门人,没有破天惊雷,没有庞然魔怪,也没有他梦里的人,只有日光曦和,窗外竹影绰绰。
青意沁心的小小竹屋外,自遥遥处依稀传来的是阵阵模糊的哭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浮云擦过,细雨洗过,空落无人的聚沧山顶仍是一片狼藉,遍地血污。寒凉流风自积雪中生起,悠悠穿过翻倒的树林,拂过碎落满地的玉石,吹起闪烁微尘浮游在空,如同有人扬沙。
瑟瑟站在这样一片接连着一片的血迹当中,三九紧攥着一柄沾尽了血泥的银烟杆,即使被灼痛了掌心也不曾松手,只用力握拳捣着双眼,嚎啕大哭。
他身上所穿着的,仍是先前在沁园时仙君鬼君为他置办的那件锦缎衣裳,此时上面却沾满了各样血色擦痕,脏了精致的绣样,污了细密的针脚,是在成片血迹中摸索翻找过所致。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关着他的,那一方窄窄的、密不透风的、黑暗的布箱之中,一声,又一声,他哭得彷徨。
在他所剩无多的生前记忆中,他甚少这样痛哭过。是因他年纪虽小,却早早懂得了哭最无用。娘亲不会因他大哭就为他妥协,为他买下一样想要的小玩意儿,或是一颗价廉的糖。就连此刻,他也依旧深知痛哭无用,并不能哭回他的鬼君、哭回青远那一城与他交好的鬼怪来,可如今,可现下,他除却以痛哭来宣泄心中无助,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