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老的警卫点了点头。
“没错,巧舌如簧的家伙有可能是骗子,但一码归一码,连骗都懒得骗的家伙只可能是强盗,那种玩意儿连骗子都不如……你还没吃过他们的苦头吗?”
布洛克特并没有参与同事们的讨论。
比起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更想听听他们对未来的看法。
不过他觉得,如果那家伙想要参与执政官的选拔,应该不会有人竞争得过那人……
毕竟在那家伙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如此多的威兰特人团结在一起。
甚至不只是威兰特人,还包括生活在凯旋城中的异族们。
除了尤里乌斯本人。
顺便一提,那些以尤里乌斯之名裹挟威兰特人的小偷,根本不配参与竞争。
站在大殿的门口,注视着那栩栩如生的黄金铠甲,雷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容。
恍然间,他从那意气风发的背影中,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位大人似乎也是如此……
那浑浊的瞳孔一瞬间陷入了回忆,视线穿过了时间的迷雾。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先生。”
……
曙光城的使馆街。
坐在书房的班诺特万夫长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听完奎克的陈述,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半晌才伸出颤抖的食指,捡起了桌上的眼镜戴上。
“所以……尤里乌斯元帅真的已经……”
他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陈杂,心里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
要说谁最忠不可言,他们文官集团自称第二,恐怕也只有禁卫军敢称那个第一。
毕竟他们的利益与凯旋城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并且也只有他们一直在贯彻凯旋城的法令,善待领地上的奴隶。
至于奴隶对奴隶的恶毒与剥削,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大多数文官都更倾向于认为,尤里乌斯元帅一定还活着,只是躺在了休眠舱里睡着了。
包括班诺特也是如此认为,毕竟这也是最符合文官集团利益的情况。
他顶多是希望元帅大人一直睡下去,还真没有大不敬地想过那位大人已经长眠了。
看着接受不了的班诺特万夫长,奎克缓缓点了点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同时也是禁卫军最高机密。别说你不知道,凯旋城的几个大臣一样不知情。”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停顿了片刻,给班诺特万夫长留出了整理思绪的时间,接着才继续说道。
“……在有一件事情上我们没有说出完全的实情,参与黏共体其实并非元帅陛下的直接旨意,而是我们根据他的遗愿做出的探索。”
班诺特捏了捏发酸的眉心,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寻找那个来自未被征服之地的家伙?为了那个预言?遗言?”
奎克点了下头。
“是的,这才是我们冒险干涉政局的初衷,同时也是我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只不过最终的结果出乎了我们的意料,那个人其实早就在我们身边了,在我们主动去寻找他之前,他就先一步找到了我们……”
命运的神奇之处或许也正在于此。
虽然禁卫军的初衷最终成了白忙活一场,但是加入黏共体这件事情本身,却成了凯旋城为数不多的一招妙棋。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停顿了片刻。
“这件事情我还得感谢你,这位人才正是你发掘的。”
班诺特苦笑了一声。
“……我该把这理解为讽刺吗?”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宁可将那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那家伙革的是所有利益集团的命。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文官集团。
“请你把它理解为感谢。”奎克不开玩笑的看着他,用诚恳的语气继续说道,“多亏了他的出现,我们的使命总算是结束了,而尤里乌斯先生也终于能入土为安了。”
班诺特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片刻后悠悠叹了一声。
“也许我该回去参加那位大人的葬礼……这种事情可不能错过了。”
奎克点了点头。
“回去吧,那里需要你。”
天亮之后要举行的不只是迟了一个多世纪的葬礼,还有一大堆遗留的问题等着睡醒了的威兰特人去解决。
清算旧的错误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送走了军团之后,他们还得决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作为凯旋城驻曙光城大使,班诺特没少和联盟以及废土上的其他幸存者势力打交道。
至少在奎克看来他是最合适的舵手,再不济也能当个向导。
目送着奎克离开,班诺特沉吟了半晌,将先前回避的多米尼喊了进来。
看着眼眶通红的班诺特,多米尼愣住了几秒,忙上前两步问道。
“班诺特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揉了揉发酸的鼻梁,班诺特调整了片刻情绪,郑重地看着他说道。
“凯旋城出大事了,我得回去一趟,这个外交官就暂时由你来担任了。”
听到这句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多米尼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我?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一会儿我就写一份委任状给你。”
说着的同时,班诺特从沙发上起身,脸上重新恢复了坚毅的表情。
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多米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班诺特先生,请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里乌斯元帅去世了……”看着呆若木鸡的秘书,班诺特略微心烦意乱地说道,“不只是我们的元帅,我们的军团大概也要不复存在了……具体情况我也一知半解,有什么不懂的你问奎克,其他的从新闻上了解吧。”
……
大裂谷。
气氛森然的议事厅内,坐在黑曜石长桌前的老人发出了一声悠悠的长叹。
“……那个小伙子果然死了。”
享年79岁。
这未免也太年轻了……
或许是因为生命太过悠长,有些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却总感觉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他仍然记得那天,那个小伙子在面对他时发出的那些振聋发聩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