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看着皱眉的李臻,他问道:
“两世为人,还没看透么?有时候……活着才是受罪,死了,反倒解脱了。前世,你疼成那样了,到死之前,打了那一针后,才真正感觉到自己解脱了吧?对吧?毫无痛苦,全身放松……是吧?”
“嗯。”
李臻点点头: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呢?我要是不一脚踏进来,伍瘸子不也死了?那些小叫花子也会死,死的人更多。”
“但你却没改变任何事,不是么?杨广依旧要死,李世民依旧要当皇帝。你改变了什么吗?”
“没有。但我知道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谁对得起你呢?”
大齐歪了歪头,一脸不解:
“老板……你看啊,咱换个想法。假如说,假如说那一天,你没出尘。”
“嗯,怎么?”
“那你可能是这样一种活法……就这么说吧。咱是没出尘,但当时的我也弄不死你……我当时和浑浑噩噩的,我哪知道自己要干嘛?我就一小小的心魔,真要说不让你出尘,我估摸也弄不死你,最多让你亏空一场,身子弱一些,损失些气血,也就是这样了。”
“然后呢?”
李臻歪着头,等待着他的后续答桉。
“然后……你那场书可能就说不成了。但没关系,咱扣子落下了,勾住人了,对不对?我和您说,别看曲掌柜那一副吝啬的模样,人肯定是个厚道人,对吧?”
“那肯定。贫道还欠他一壶酒呢。”
“那对呗,他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然后呢,等您养好了身子,诶,从山上下来,继续在他的书馆里说书……”
“那我特么得先死那两条狐狸手里面。”
“也不至于,那俩狐狸看到老板你这么招人稀罕,最多打一顿,也就那么地了。”
“……”
李臻脸有些绿了。
合着我就这么倒霉?
无语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副“你继续说”的模样:
“然后呢?”
“然后,虽然莫名其妙挨了顿打,可好歹咱在且末立住脚了啊!”
“放屁呢!狐裘大人这一关你咋过?不怕死啊?”
“您傻啊,您都被两条狐狸爆锤一顿了,几天不能下地,都得拉床上……还想去说书?您不说书,就遇不到她,遇不到她,就不知道且末这一摊子破烂事。诶,只要避过了这一摊子事,那咱还能继续说书,然后不就成了个人人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先生的王牌说书人?”
“……”
李臻更无语了,但偏偏又无法反驳,只能听大齐继续说道:
“您火了,那曲掌柜能不火么?他那酒肆,不就得扩大店面?到时候别管咱是股份合营,还是说曲掌柜那上午一场,其他的酒楼下午一场……总之,且末那一亩三分地上面,咱只要银子赚够了,谁不得高抬咱一眼?您想想……
且末啊,离中原这么远,隔着一座千夫山呢。外面打生打死跟咱有个屁关系。改朝换代?换呗。李世民做皇帝,只要挨过头三年,攒够了银子,咱就往长安一扎。贞观盛世,红颜美人,就跟大明星一样,走到哪前呼后拥的,这日子过的……不比现在潇洒多了?现在谁拿咱当盘菜?”
“这话不对,那老杜、和尚他们怎么办?”
“我的老板诶~~~”
大齐一脸恨铁不成钢:
“没您,人家照样房谋杜断,人家照样有孙猴子护着西天取经。您算哪根豆芽菜啊?”
“你好好说话别骂街啊!说谁豆芽呢!贫道这是金刚柱,知道吗!”
“是是是,行行行……您爱是啥就是啥……更何况,老板啊……”
忽然,大齐的语气变得多了几分怅然的味道。
“要真按照我这样生活,夏荷……可能也不会死,不是么?”
“……”
瞬间,春友社的雅间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李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句话。
真的扎心了。
一片沉默。
只有那青年模样的玄英在舞台之上声若悬河。
滔滔不绝。
良久良久……
李臻苦笑了一声:
“哈……”
挥了挥手,面前的紫砂壶便化作了一坛酒水。
茶杯也换成了酒盏。
倒酒。
烈酒。
一饮而尽……
虽然有辛辣,亦有酒精。
可终究……
是假的。
醉不得。
不得醉。
“呼……”
李臻轻叹一声:
“所以,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