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郁眼圈通红,心疼的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
原来,谢岚裳这么难熬,可他一直不曾外露,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明明很饿,却只能喝清水。
明明很馋,却硬要忍着不吃,反倒给别人做这做那,摆出满桌子丰盛佳肴来折磨自己。
偏偏他一无所知,每天清晨都去谢岚裳房里用早膳。
饿到极致是什么滋味?
馋的要死却只能看着是什么体会?
夜郁心绞着痛,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反应这么大,眼泪流出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跟泄洪似的没完没了。
“你哭什么?”谢岚裳手足无措,“又饿不死人,别哭了。”
夜郁也知道自己不该哭了,可就是止不住,好像续了几辈子的眼泪要一鼓作气全流出来似的。
救命!谢岚裳觉得自己好难,谁来教教他怎么哄小孩?
“给你讲个笑话,我十岁的时候去神机阁,天机碑给我取表字“清荷”,我父亲当时的脸色就跟桌上这盆君子兰似的,绿的发光。从那以后,他便认为我是一棵莲花精。”谢岚裳说着说着就笑了。
夜郁哭的更厉害了。
谢岚裳:“……”
宝子,别再嘤嘤嘤了。
这大晚上的,再哭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谢岚裳竟被这小崽子弄得有些轻松。
除了祖母,还没有人为他这样哭过。
不对,就连祖母都没哭的这么惨绝人寰过!
这世上还有人不计回报的对他好,为他哭,为他笑,为他肝肠寸断,为他出生入死。
还有什么可求的?
他也曾埋怨过天道,为何如此不公平,给予秦慕那样的人渣优待,却对自己如此苛刻,从小到大,不能吃不能喝,连母亲的一口母乳都没饮过,病歪歪的长大,最后还要被渣男利用,甚至兔死狗烹。
可现在,满腔的不甘和怨愤,竟随着夜郁的眼泪一并流出去了。
五脏六腑,前所未有的舒畅。
神魂,前所未有的安逸。
谢岚裳忍不住伸出双臂,将哭的直抽抽的夜郁轻轻揽入怀里。
“我知你忠心。”谢岚裳闭上凤眸,“绝不辜负。”
他要将夜郁带在身边,永远。
即便是将来飞升去了神界,也绝不会丢下他。
谢岚裳这样想着,忽然背上一紧,是夜郁反手抱住了他。
谢岚裳没动。
夜郁已经不哭了,却执着的抱着谢岚裳不撒手。
晚风透过窗缝吹熄了蜡烛,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夜郁的目光却异常晶亮。
也不知抱了多久,怀中人越来越沉,夜郁偏头一看,谢岚裳枕在他肩上,睡着了。
呼吸绵长,芬芳怡淡的清香越发醉人。
谢岚裳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大概七八岁左右,不知是着凉了还是大冬天掉水里了,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躺在床上需得两个人按着,嘴里稀里糊涂的说着胡话。
大概是医修的人站在不远处讨论着药方,祖母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终于,那些大夫讨论完了,丫鬟心急火燎的去抓药煎药。
“小公子昏迷数日,药要吃,但五谷也不能不入,这样身子撑不住的。”这话大概是医修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