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岚裳一时说不准现在跟夜郁算什么。
是被表白了开始腻腻歪歪搞地下情吗?
身为哥哥,居然放纵自己跟弟弟谈情说爱,这,这会遭天打雷劈下地狱吧?
不过每天晚上都梦到跟弟弟的恩怨情仇的自己,似乎也没资格叽叽歪歪。
这不,梦境如期而至。
只是,现实里的他跟夜郁好端端的,梦里的自己却跟夜郁别别扭扭的。
也不知道起了什么矛盾,俩人之间气氛诡异,有些僵硬,虽然交流都很正常,谁也没有开启冷战,但就是觉得有问题。
他进了屋子,看到夜郁背对着自己在写字。
他不动声色的凑过去一看,原来不是写字,而是在作画。
卷轴之上,是一副风景画,没有任何色彩,只有黑白水墨。
是一副莲花。
谢岚裳看得清楚仔细。
莲花为淡墨勾勒出的白莲,荷叶为重墨和中墨交替渲染错落,澎湃大气,十分有意境。
他看了一眼,立即说道:“不像。”
夜郁闻言笑了一下:“还没画完呢!”
谢岚裳还没欣赏够,却被梦里的自己操控着迈步离开:“别忘了落款署名,就当给我留个纪念吧!”
他说完这话,背后传来了“啪嗒”一声响,大概是毛笔掉地上了。
“我不会走的。”夜郁说道。
他闻言站住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夜郁弯腰捡起了沾满朱砂颜料的毛笔,背对着他继续画画。
他轻笑一声,笑容中充满了身不由己的悲凉和无奈,以及嘲讽。
不知道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夜郁的自不量力。
“你能别胡闹吗?”他的语气中浸着责备和劝说。
但夜郁充耳不闻,画画的动作越来越细腻了,丝毫不见笔法慌乱。
他看着看着,心房大乱:“再这样下去,你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
“哥?”
谢岚裳怔了怔,是夜郁在叫他?
梦醒了?
不对,梦没有醒。
他能听到夜郁叫他的声音,可他无法回应,眼前所见的还是梦里的场景。
夜郁放下毛笔,转身过来,手里拿着那副绘制而成的画卷,敞开来给他看。
谢岚裳心脏骤颤,瞳孔紧缩。
雪白清丽的莲花被染上瑰丽的色彩。
那是一朵红莲。
娇贵明艳,妖异绽放的红莲,昂然盛开在大片大片的墨色荷叶上,是整幅画卷之中唯一明亮的色彩,是照亮整片昏暗的华光,更似通往黑白地狱之途、唯一的艳火。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细细抚摸画卷上的红莲。
那莲花怒然绽放,妖异绝伦,似是要原地化作最炽烈最妖娆的火焰,跃然纸上,焚烧万物,将所见一切融为灰烬。
在画卷的角落里,只有画师简简单单的署名落款“夜郁”二字,再无其他。
“映日荷花别样红。”他喃喃自语,念着念着,却痴痴的笑了,“古往今来,赞誉荷花之美的儒学大家数之不尽。不知,当他们见到了绽放在幽冥鬼界的彼岸红莲,会如何去评说?是用华丽的词藻赞誉它的美,还是口诛笔伐,唾弃它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