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妈妈眼瞳里微微有水光,因为生病,看起来很虚弱。

“……我是想织给你的。你小时候六七岁,看到应家那小孩,也跟着想要一条。那时候没时间给你织,现在你都长大了。”

应殊语气突然拔高:“别织了!”

应妈妈放下针:“对不起。我当年……”

应殊面色冰冷:“你当年不应该当小三,更不应该缠着应家!”

应妈妈脸色顿时苍白:“应殊,你听我说……我不是小、小三……”

应殊冷冷笑起来:“你插足应先生的感情,为他留下一个私生子,还把他养大了!”

“不……不是……当年我跟他是自由恋爱,他让我等他一年,那时候我已经怀上你了……我并不知道……”应妈妈声音变得破碎,扯开的成年旧事像是玻璃片,割着她的肉,很快她呼吸提不起来,她意识到续上的命断了,也意识到将给面前的孩子留下永恒痛楚。

弥留之际,她选择放弃陈诉自己的冤情,对应殊说,“别怪他,不要怪那孩子。”

警报器在瞬间拉响,鱼贯而入的护士紧急对她做着最后救护,喧闹场里,红围巾被人踩了几脚。

伴随着“滴——”的长鸣,应殊后撤两步,捂住脸颊。

手机铃几乎在同时响了起来。

“喂,应殊吗?”

是顾笙笙。

应殊心脏血液又回来了,勉强靠着一口暖流,将他一身烂—肉塑成人形。

他开口仍旧沙哑,声带像是被碾碎。

“……顾笙笙……”

“应殊,我们分手啦,你自由了。”

“……”

“滴——”

很奇怪。

明明监护仪已经被撤掉,为什么死亡宣告的轰鸣声,仍旧在耳边回响?

应殊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一定是他也死掉了。

还没有完全僵直的尸体,固执倔强重播着对方的号码。

11位数字的号码,已经倒背如流。

不堪重负的手机机-背滚烫,仿佛随时爆炸,应殊仍旧不断拨打那个号码,不知道摁了多久,那边终于接通。

时间是晚上12点。

应殊问:“可不可以不分手?”

“不可以。”

接电话的人不是顾笙笙。

“他以后会永远跟我在一起,我们即将融为一体,永远在一起!”

应殊听到桑衡这样说。

“咕叽。”他整个人沉进深海里,冷潮腥甜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倒灌进来,他溺死在无边的黑暗里,却还能固执抓着一线不属于他的光。

应殊认为金钱很重要。贫穷的日子里,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

在他认知里,能走路绝对不打车,今天驱驰在夜色里,头一回不去看计程车表上跳动的红字。

为了抓紧时间,他甚至还多给了司机一百块,希望对方开快点。

司机叼着烟,递给应殊一根,迅速踩下油门,跟他打趣儿:“这么急?老婆跟人跑了?”

应殊把烟夹在手里,脸上阴沉:“嗯,跑了。”

司机“哎哟喂”一声,跑得更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