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天空灰暗一片,春雨似下的愈发紧促,庭院假山山石凹坑,树木枝干上,都蓄着细密雨水,至于泥土早已湿润,近二月之初的春雨,伴随着微风,将一股刺骨的湿冷之意袭上邢夫人、王夫人、凤姐等人心头。
贾母迈过门槛,进入荣禧堂正厅,第一眼,自是为几个番子搀扶着的贾赦所引,苍老身躯一震,面色苍白。
在红楼原著中,哪怕是史家、贾家被抄,也是在贾母亡故之后。
贾母如今在这小荣国公当年召集大将议事之地,见着自家长子如同囚犯被人羁押着,心情可想而知?
“母亲,儿子不孝,累母亲花甲之年,还受此惊吓。”贾政面色愁苦,快步迎上前去,搀扶着贾母。
戴权这时打量着满头银发的老妪,整容敛色,说道:“荣国太夫人,圣上口谕,神威将军贾赦,违背国朝律令,向边境走私贩私,今日朝会之上,此案举发,圣上龙颜震怒,百官群情激愤,命咱家拿捕神威将军,讯问情由,还望贵府配合。”
此言倒是解释。
贾母闻言,转眸看向戴权,问道:“这位公公,可有证据?”
毕竟是荣国太夫人,此刻身在荣禧堂中,许是来自冥冥之中两位国公的“瞩目”,心头自有一股底气,高声问道。
戴权皮笑肉不笑道:“圣上既命咱家拿捕,讯问,自是有着证据,只是事关机密,太夫人如要查问,可至宫中求见圣上。”
贾母一时间,沉默不语。
邢夫人、王夫人脸上都有几分不好看。
戴权此刻的语气,多少还是有着几分不客气。
戴权看了一眼天色,问道:“这时候也不早了,贵府琏二爷,如何还未找来?”
贾政就去问着一旁的小厮。
就在这时,进来一个小厮禀告道:“老爷,二爷没在院里。”
贾政面色一急,问道:“可有去其他地方找?他身旁的小厮呢?”
不多时,又进来一个小厮,道:“昭儿说,二爷在百花胡同买了一座私宅,已打发人去找了。”
过了一会儿,外间仆人进来禀告道:“二老爷,二爷过来了。”
众人徇声望去,只见贾琏一身蓝布衣衫,衣衫凌乱,脖子和脸上还有红色唇印。
贾政就是皱了皱眉。
凤姐心头一痛,原本苍白的脸色,愈见柔弱,如何不知贾琏是刚从脂粉堆里出来的?
贾琏此刻,往日那张白里透红,恍若桃花的面容,已是苍白如纸,多情的桃花眼,慌乱目光微微垂下,被两个仆人搀扶着,腿肚子都在转筋。
方才贾琏还在私宅住着,搂着两个翠红楼的姑娘睡觉,就见着昭儿匆匆进来,说二老爷来唤,之后听着宫中天使拿捕,吓得魂飞魄散,倒也不敢逃脱。
“老祖宗,二老爷。”
贾琏进入正厅,整理思绪,朝着贾政与贾母行了一礼,脸色苍白,在贾赦一旁站立,低眉顺眼。
“琏哥儿,你怎么做出这等触犯律法的事来!”贾政问道。
贾琏看了一眼贾赦,偷偷拿着衣袖擦着脸上的胭脂,低声道:“父亲指派,我也不敢违背。”
贾赦:“……”
贾母这时闻听此言,又看了一眼贾赦,抬眸看向荣禧堂,只觉一股悲凉无端袭上心头。
偌大年纪,见着不肖儿孙,只觉眼前一酸,泪眼朦胧之间,似乎见到自家相公代善,正在主位椅子上笑意吟吟,心头大恸,哭道:“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养出这些不省心的孽障来。”
此言一出,贾政身形微震,只觉心如刀绞,无地自容,“噗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叩首道:“母亲,一切是儿子的错。”
见得此幕,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也在一旁劝说着贾母。
贾政带来的小厮,也近前去搀扶着贾政。
戴权冷眼旁观这一幕,也不言语。
贾母哭过一阵,拿着手帕,看向一旁的贾赦,道:“你作出这般祸事来,当如何是好?”
贾赦这时,抬头看向贾母,心头惶惧不胜,急声道:“母亲,快让珩哥儿去宫里求圣上恩典。”
贾母:“……”
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此刻,后堂之中,元春、迎春等人隔墙听着荣禧堂正厅中的争论,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脸上的愁容和凝重。
这边儿,湘云伸着小手,拨开珠帘,偷瞧着其内情形,一旁的探春在另一边儿,英媚的眸子中现出郁郁。
也不知珩哥哥现在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