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杨国昌脸色难看,阁臣去留,也是这竖子能够议论的吗?
此刻,内阁次辅韩癀眸光微动,心头隐隐明悟天子用意。
只是,皇陵坍塌,总要有人负责,一位亲王都被废为庶人,外朝没有一位有分量的阁臣坐罪,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此刻,贾珩之言说完,含元殿中文武群臣,心生冷然。
就在韩癀思量之时,百官都在静候崇平帝的处置意见时。
这时,殿外天光也已经大亮,金色的晨光穿过一扇扇朱红雕花窗扉,投射在殿中,原本稍显昏暗的视线,倏然一亮。
崇平帝似在思量着,沉吟道:“贾卿所言不无道理,着赵翼除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阁员等一应职衔,勒令回归本部,重整部务。”
这番话一出,含元殿中众臣心头为之一惊。
这是罢了内阁阁员,重回本部理事。
不过,也保住了政治生命。
贾珩当即拱手道:“圣上圣明。”
如今的内阁,已成了齐浙两党的对峙,党争只怕会愈发白热化,贾珩猜测着崇平帝的用意。
下方跪着的赵翼,已是叩首拜谢,声音几乎带着哭腔,颤声道:“臣,谢圣上隆恩。”
方才说着告老还乡,但他才五十多,如何甘心回到老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说来,此事多赖那位宁国之主进言。
崇平帝看了一眼群臣,道:“户部侍郎梁元,拿捕至京,交部议处,至于皇陵营造仍需拨付银两,内务府要严抄涉案官吏财产,填补亏空,恭陵如今坍塌,数年拨付工款都折在其中,需得将彼等贪墨赃银缴回,以馈营造给用。”
下方众臣面色一凛,知道这是要抄家。
这时,崇平帝道:“另,拟旨,着楚王、齐郡王为监修皇陵正副使,督建陵寝,二王务必同心协力,确保恭陵如期完工。”
经过先前地动一事,太上皇的身子骨儿多半也撑不太久,皇陵需得加快抢修进度。
下方群臣齐声应命。
至此,皇陵一案的相关官吏处置,皆已尘埃落定,剩下的就是工部、户部等相应官缺儿的补充事宜。
但因为刚刚发落一应人等,此刻崇平帝不提补额事宜,谁也不好贸然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崇平帝却开口道:“韩卿。”
“臣在。”韩癀出班奏道。
崇平帝沉声道:“工部两位侍郎皆涉案中,如今工部缺事务堂官二人,吏部会同在京三品以上廷推,另,集近日京察考评,人选报于内阁,备朕圈用。”
韩癀面色一肃,拱手道:“微臣遵旨。”
至此,早朝关于皇陵坍塌一案,皆已定性,而后就是各方对工部一应官吏的角逐。
过了一会儿,崇平帝又与一众大臣议完几桩事,及至半晌,散罢朝会,百官纷纷出宫苑,开始为着工部两位三品侍郎出缺儿而运作。
大明宫,内书房
崇平帝坐在条案后,手中拿起锦衣府搬来的卷宗,阅卷而罢,稍作沉吟,就提起御笔写出判决,只是偶尔问着贾珩相关案犯口供与罪证细情。
这位天子在潜邸时就曾管领刑部,熟悉大汉律令,处置这些更是得心应手,毫无凝滞,不大一会儿就判罚了不少官吏。
勾决、流放,根据罪责轻重,罚当其罪。
将卷宗放在一旁,崇平帝凝眸看向贾珩,道:“子钰,忠顺王府一应赃银都要尽快启获而出,这半年北边儿帅司,都会用得着。”
贾珩道:圣上,忠顺王爷在各地别苑都藏了不少赃银,臣正在拷问忠顺王府相关亲信,务必不使赃银隐匿,只是有些藏银之地,连忠顺王亲信都不知情。”
崇平帝皱了皱眉,道:“其他隐匿的赃银,可还多?”
贾珩想了想,道:“以臣估计,林林总总,估计还有个七八百万两。”
崇平帝沉吟片刻,道:“陈荣执掌内务府多年,想来贪墨了不少官帑,等这两天,朕亲自至恭陵询问于他。”
贾珩:“……”
果然银子迷人眼,连天子都坐不住了。
“现在朝廷各处都要用银,单这些浮财,来的快,去的也快。”崇平帝面色却无任何喜色,眉头紧皱,从条案后起身,负手行至轩窗前,说道:“户部这两天又在催要内帑拨付银子应急,这几年天灾人祸,处处要银,国库入不敷出。”
贾珩面色微顿,盖因,这是崇平帝第一次和他说财税上的事儿,迟疑了下,接话道:“据臣所知,去年户部应有结余才是。”
当初,三河帮被贾珩抄检出前后高达千万的横财,当然这么多财货,真正的现银也只有几百万两,只是各项财货后续通过东西两市税吏变卖,所得金银陆陆续续按着一定比例都充入了内帑、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