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清江浦
贾珩与赵默,没有在徐州停留,先一步领着五百锦衣府亲卫以及京营护军,而京营大军则是在护军将军谢再义的率领下在后方行军。
一行人沿着河堤,直奔淮安府,此刻整个淮安府城笼罩在漫天雨雾中,前河督高斌之死,并未让天穹上的雨有稍稍停下的迹象。
进入河道衙门官署,这是前衙后邸的设计,进入官厅中,贾珩第一时间就让人前往河库道,搬运相关图册、账簿。
淮安府,钦差驿馆中,二楼
左副都御史彭晔,将官帽放在一旁,坐在床上,就着烛火看着。
“老爷,衙门的人过来,说永宁伯还有赵老从徐州过来了。”一个吏高声说道。
“准备马车,本官这就过去。”彭晔眉头之下,目光一闪,暗道,终于来了。
掩起卷,放下手中的册,借着烛火而照,可见蓝色封皮上,赫然写着三国。
嗯,是的,这位齐党干将虽然视贾珩为政敌,但贾珩写的三国话本,却时常在手中翻阅,对其上智计颇为推崇。
随着对这本阅读的深入,彭晔是对永宁伯的诡谲多谋有了一些了解。
彭晔拿起乌纱帽戴在头上,整了整衣袖,瞥了一眼桌上的本,冷笑一声。
该上的奏疏已经递送到京里,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儿,反正现在是浙党挨锤时刻,这时候在一旁隔岸观火就是了1
江南河道总督部院,官署大堂——
贾珩已经与赵默、漕运总督杜季同落座,翻阅着河库道递送而来的相关图册。
这时,吏已将相关南河辖下的河道地图,一箱箱抬将过来,按着贾珩的吩咐,先将花名册、钱粮册以及水利图寻找出来。
河库道作为南河衙门通掌河工钱粮的内设官署,掌管物料、资金出纳、仓储事宜,府中设有银库,一应粮银图册籍俱在。
贾珩拿起一卷水利图翻看着,循着河图查看各处堤堰、闸坝的分布情况。
能够明显看到,不少堤堰、闸坝在一些人烟稠密的州县,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贾珩面色晦暗不明,一双湛然流转的目光投向闻讯而来,坐在下首相候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于德,沉声问道:“于大人,如今暴雨成汛,南河衙门下辖道、厅、汛诸官官长,最近在做什么?
迎着那双咄咄的目光,于德一时心绪复杂,说道:“永宁伯,自从高斌畏罪自杀后,相关河道官员惶惶不可终日,除一些前往治下厅、汛坐镇,不少都在府中,等候朝廷查访。”
南河凡四道二十四厅,包括河库道、淮徐河务道、淮扬河务道、淮海河务道、江南河标营,文武官员众多。
“在此地引颈而望、忐忑不安者,多为心怀鬼胎之辈。”赵默皱了皱眉,面色幽幽,冷声说道。
贾珩放下茶盅,问道:“于大人,前些时日在南河巡河,河库道中如苇柳、土石等诸般物料可有备齐,粮银几何?“
于德先前和彭晔在河道衙门巡河,作为都宪,肯定对这些情况要有一个基本掌握。
于德道:“彼时,银库藏银两万一千三百七十八两,据高斌以及河道官员所言,诸般物料因各修河堤,厅汛官署库房中多有不齐。”
贾珩皱了皱眉,沉吟半天,说道:“按着这份儿名单,将在淮安府的相关管河道官员,都请过来。
说着,从小几上拿起一份簿册递送给刘积贤,正是河道衙门的官吏花名册。
“卑职领命。”刘积贤抱拳应着,领着锦衣府卫去了。
贾珩转而看向刑部尚赵默,道:“账簿和河堤一样,做的表面滴水不漏,本官这般查核,多半也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某年某日用了多少物料在河堤上,一笔笔账目写的清清楚楚,可河
堤就是坍塌,总不能将河堤被冲垮的物料拆出来,一一核验。
赵默沉声道:“先前如有异常,都察院不会视而不见。“
“那就先不查账,查人,淹没泗州河段的河堤监修者,一体下狱拿问。”贾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进来一个吏禀告道:“诸位大人,彭大人来了。”
说话间,左副都御史彭晔自外间而来,其人一身绯袍官服,进来朝着赵默以及永宁伯行了一礼,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贾珩看了一眼彭晔,问道:“彭大人来的正好,先前彭大人巡查南河,清点河工钱粮,也可说说,先前究竟有何猫腻?”
彭晔面色平静,徐徐道:“下官先前巡查南河,参劾高斌其人,得以查察河库道中账簿,每笔支取都有实据、凭证,表面看不出什么文章,然用在河工之上的钱粮、物料,委实不知几何。”
贾珩思忖了下,说道:“等讯问过相关官员,详情自知。
赵默沉吟了下,说道:“永宁伯,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河堤虚实,布置兵丁才是。”
河道衙门贪腐甚重,现在问题的关要是不知道河堤虚实,也就无法针对布置,比如提前泄洪等等。
漕运总督杜季同道:“赵老所言不差,南河之下,河堤、闸坝不计其数,如果都分兵驻守,兵力也有不足。
彭晔这时落座下来,看向贾珩。
暗道,如果河堤决口,淹没州县,也不知圣上会不会对这位永宁伯失望?
贾珩道:“赵老稍安勿躁,待询问过河道衙门诸位官员,就知虚实。”
众人说着话,等候着锦衣府卫从淮安府中带回相关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