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坐在西窗的暖炕上,梨蕊玉容怔怔失神,抿了抿粉唇,手中望着刺绣怔怔出神,水润杏眸不知何时有些雾气氤氲。
尽管已经知晓那位咸宁公主与贾珩有着私情,但一想起赐婚兼祧荣宁两府,心头仍是止不住的难过。
见着自家宝贝女儿泪光点点,薛姨妈心底反而生出一股不忍,宽慰说道:“丫头,珩哥儿他也是无奈之举,等再立了功劳,再向宫里求婚不迟。”
“妈,我知道的,这是宫里的主张,他当初也和我提及过,这次可能不会赐婚。”宝钗抬起螓首,呼吸之间,调整了心神,而到了眼眶的泪花,又抑制不住。
莺儿轻声道:“姑娘,姑爷都答应了的事儿,应该不会食言的。”
“我知道。”宝钗低声道。
薛姨妈道:“丫头,我瞧着珩哥儿这个架势,将来封个郡王也是有的,实在不行将来侧妃也是说的过去的。”
宝钗道:“妈,别说了,成天惦念着这些,人家不知怎么看轻咱们呢。”
薛姨妈:“……”
这不是安慰你嘛。
而就在这时,文杏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说道:“姑娘,林姑娘来了。”
不大一会儿,黛玉在袭人和紫鹃的陪同下进入厅堂,那张清丽玉颜上见着诧异,说道:“姨妈也在。”
薛姨妈强自笑了笑,问道:“林丫头过来了。”
林黛玉柔声说道:“过来看看宝姐姐。”
然后,星眸凝睇看向那梨蕊雪白脸蛋儿的少女,问道:“宝姐姐。”
她稍稍能理解宝姐姐的失落心情,说着,走到宝钗身旁的暖炕上坐下,拉过少女绵软、白腻的小手。
“宝姐姐,珩大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就好了。”黛玉柔声说道。
宝钗玉容宁静,低声道:“嗯,等他回来就好了。”
黛玉道:“那位咸宁公主和清河郡主,其实当初咱们在江南就料得会有这么一遭儿。”
宝钗道:“原本也该紧着她们两个,宫里那位至尊为此事应该也筹备了许久了,现在好不容易立了个大功劳,也该紧着她们才是。”
当初在江南之时,钗黛与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也是见过一面的。
此刻,薛姨妈已经唤着同喜、同贵出了厅堂,将厢房空间给着钗黛两人。
……
……
“咔嚓!”
伴随着茶盅被抛出的过程,茶盅四分五裂,一股腾腾热气氤氲而起。
南安郡王严烨一脸阴沉之色,怒骂一句,轻声说道:“贾珩小儿,势不能长久!”
不大一会儿,南安太妃在王妃罗氏以及嬷嬷的陪同下,进入厅堂,看向那正在发着怒火的南安郡王,说道:“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严烨坐将下来,面色阴沉似冰,低声说道:“贾珩被封为三等卫国公,宫里还赐婚了咸宁公主和晋阳长公主家的姑娘,兼祧宁荣两府。”
南安太妃:“……”
“三等国公?还赐婚了咸宁公主和清河郡主。”南安太妃闻言,心头“咯噔”一下,说道:“宫里怎么能这般厚赏着?”
“小儿运气不错,炮轰了奴酋,宫里龙颜大悦,听说太上皇都去了太庙告祭。”严烨气呼呼半天,轻声说道。
南安太妃低声说道:“不过是三等国公,倒也不必如此气愤,再说纵然得蒙赐婚宗室贵女,这传扬出去岂不是落得天下耻笑?”
说到最后,南安太妃的声音不由压低了几分。
毕竟是宫里的天子金口玉言,在外间俨然有传着一段佳话的趋势。
南安郡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说道:“母亲所言不错,小儿经此役后,势必为文臣攻讦,到时候毁谤加身,以小儿狂妄跋扈的性子,势必广树政敌,那时再看。”
南安太妃冷声道:“烨儿说的是,这富贵易得,但富贵长久却是不容易,少年骤登高位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南安郡王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其他。
……
……
关中之地,广袤的原野之上,林木苍莽,夏日的蝉鸣传来,正在领着数万骑军行军而来的贾珩抬眸不由看向那隐隐在望的神京城,目光略有几许恍惚。
自来此界也有将近三年,昔日许下的承诺,如今已一一落实。
“加快行军速度。”贾珩面色默然片刻,吩咐着一旁的传令官,轻声说道。
崇平十六年,五月初三
初夏时节,暖日融融,神京城内的百姓已经换上了一身轻薄的夏裳,富贵人家则去城外的避暑山庄避着炎热暑气。
大汉一众文武群臣,以及崇平帝在大批锦衣府卫和内卫的侍奉下,正在城外等待着贾珩的凯旋之师。
而神京城巍峨、壮丽的城墙门楼旗帜林立,京营与府卫兵丁昂首挺胸,盔甲鲜明,在金色夕阳余晖映照下,光芒熠熠生辉。
崇平帝身穿一袭明黄色龙袍,立身在一柄淡黄色罗伞盖下,其人身形高大、瘦弱,宛如一颗瘦弱坚定的松树,而宛如枯树枝的眉宇下,那双细长眸子,目光中已然满是期盼之色。
皇太极的人头,等会儿应该能见到了。
子钰在北疆立下擎天之功,经此一战,三年五载,东虏或许都不敢南下侵犯汉土,这一战可以说为大汉打出了两三年的太平。
崇平帝周围打着对幡的内监、宫女侍立着,同样翘首以望着那即将凯旋的王者之师。
此刻,城墙西南角的角落里,城门楼梁柱之畔,一身形窈窕、一纤美的少女,皆着飞鱼服,混在一众锦衣府卫之中,凝睇怔望迢迢官道的尽头。
荒草萋萋疯长的官道上,在炎热夏风的吹动下,草浪拂起,绿意惹目。
咸宁公主与清河郡主李婵月两人清丽、秀美玉容上,都渐渐现出迫切之色。
先生等会儿要回来了。
咸宁公主不由攥紧了身旁李婵月的手,晶莹清眸中满是期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