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师立笑道:“节帅这一战可定西域五年太平,准噶尔六七万大军折戟,想要再兴兵作乱,就不容易了。”
依稀记得三年前还在京营之时,京营久疏战阵,军纪败坏的模样,哪有现在领兵征战,扬威四方的赫赫名声?
那时如果不是王节帅整军出现了乱子,也不会有他今日建功立业。
额哲沉声道:“即刻派人警告和硕特人,准噶尔又吃了大败仗,让他们放弃进兵。”
因为路途迢迢,音书隔绝,和硕特的固始汗可能不知准噶尔已经大败,而额哲此举旨在瓦解固始汗的北犯意志。
昌都城
城池依山而建,巍峨陡峭,一块块儿青色条石在藏地长期的高原寒冷气候冰冻下,质地色泽冷硬,日光照耀而下,有着一丝冰冷的金属美感。
这座进入藏地的门户,守城器械齐全,已经成为和硕特人驻扎抵挡汉军进兵的军事要塞。
这些天,额哲并没有攻城,双方只是以骑军来回交锋。
城中,五间联排房宇充当的议事厅——
和硕特蒙古的可汗,固始汗坐在厅堂之中的,身后供案之后的弥勒佛,金漆辉煌,大肚腆起,笑容满面。
“父汗,这几天汉军的游骑士气高昂,似乎更难缠了。”古固始汗的长子达延额齐尔(达颜)说道。
固始汗冷声道:“哪有什么汉军,都是我蒙古人在内战,他额哲不是黄金家族的后人,如此手足相残,为汉人当狗,我要看他百年之后,如何去见黄金家族的先人!”
在场蒙将也纷纷大骂。
这几天,察哈尔蒙古的骑兵给和硕特人造成了不少麻烦,漠南蒙古的骑射水平不在和硕特人之下。
阿玉什道:“父汗,不若再劝劝那额哲,这样给汉人当鹰狗算怎么回事儿?汉人怎么可能信任他?”
固始汗道:“现在他们是不信的,额哲招揽了不少青海蒙古番族,想要在青海立足,但一直在汉人监视之下。”
达颜道:“父汗,这准噶尔也真是无能,六弟去了准噶尔搬救兵,几万人前往沙州,还被汉人打败了,准噶尔的那个温春自己逃了,留下六弟被俘。”
就在半个月前,得了飞鸽传书的额哲就向昌都的和硕特人通报,多尔济已经在沙州被俘虏,准噶尔已经吃了败仗,哈密城也被汉军收复。
以此来打击和硕特人的抵抗意志,此举的确有一些作用,至此,和硕特就只能龟缩在哈密城。
固始汗脸色难看,心头郁郁。
如果算上多尔济,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落在汉人手里,可恶的汉人!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头戴蓝缨毡帽,腰间挂着皮鞘马刀和背后背着一囊箭矢的侍卫进入厅堂,躬身抱拳道:“可汗,察哈尔的人派了骑军,来到城下,说是要给可汗带句话。”
固始汗眉头紧皱,喝问道:“带什么话?”
其他和硕特蒙古的番将面面相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达颜起得身来,说道:“父汗,我去看看。”
固始汗眼眸微动,心头生出一股狐疑,说道:“我随你一同过去。”
难道是额哲回心转意了,不愿再当汉人的狗了?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固始汗还是生出一些期望。
固始汗以及其子浩浩荡荡来到昌都城头之上,看向那不远处的近百和硕特蒙古骑兵。
“我家大汗说,准噶尔在哈密城外败了,五万大军折损了三四万,温春、达尔玛、卓里克图三人都被汉人砍了脑袋。”
一时间,近百骑齐声大喊,“准噶尔大败”,声音洪亮,隔着巍峨的城墙,传至温都城,瓦解和硕特人的进兵意志。
固始汗面色微变,心头一惊。
和硕特作为从天山出来的中等部落,固始汗对巴图尔珲的儿子可是再熟悉不过,闻听噩耗,宛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
不论是固始汗还是巴图尔珲都特别能生,前者有十个儿子,后者有十二个。
而两人在这一刻,也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固始汗如果算上多尔济,已经折了多尔济、瑚鲁布赤、桑噶尔扎等五个儿子。
而巴图尔珲情况好一点儿,现在只是折了三个儿子。
固始汗身旁的达颜脸色苍白,嘴唇嗫嚅了下,震惊道:“父汗,巴图尔珲叔叔怎么也败了?”
巴图尔珲叔叔在他心里一直是不败的,怎么也能吃败仗?现在前后两场败仗,这一下子折损了将近七八万人,这谁能顶得住?
“是啊,败了,准噶尔败了。”固始汗苦涩一笑,心头只觉被大石压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