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一次秦青的拍摄能顺利进行。三年前他罢演的那个角色,后来捧红了丁雷。丁雷也是运气好,捡了个大漏。”陈子兴假装无意地说道。
他低下头,从琥珀色的酒水里看见了自己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
崔培风忽然低笑起来,语气一改之前的酸味,变得十分邪性:“陈子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故意诱导我,让我利用这个秘密去害秦青啊?把他弄进医院,我就能捡漏了?”
陈子兴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戳破自己的心思。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崔培风质问道。
“不,怎么会。崔老师你误会了——”
不等陈子兴把话说完,崔培风已笑哈哈地开口:“对,你想的没错,为了往上爬,我会不择手段!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陈子兴难堪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便化作得逞的笑容。
但他嘴上依旧在劝:“崔老师,你别这样!秦青的过敏反应很严重,沾到皮肤马上就发红,如果吃进去,呼吸道都会肿。一个弄不好会死人的!”
然而他知道,自己越是这样说,崔培风就越是会心动。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道具血浆里掺一点蜂蜜就能扳倒一个劲敌,还能拿到一个爆红的机会,这样的好事摊在谁身上,谁不心动?
当年的陈子兴就心动了。
那时候,秦青和陈子兴在休息棚里对戏,被朱导看见了。
朱导走过来,夸陈子兴演技好,还开玩笑,说是让秦青躺酒店里休息,叫陈子兴代替秦青来拍戏。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然而陈子兴却动了念头。于是,当秦青病倒之后,他没有马上送秦青去医院,反而在秦青耳边极力怂恿,让对方把演戏的机会让给自己。
秦青病糊涂了,答应下来。朱导被秦青的演技折磨得天天暴怒,他那边也不会拒绝。
如果陈子兴成功了,他会像丁雷那样,站上华鼎奖最佳男配的领奖台。
可是他没有想到,秦青竟然会病得那么严重,推进抢救室的时候呼吸都停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陈子兴除了守在秦青的病床边,还能如何?他只是想红,不想杀人。
每一次,他离成功就只差最后一步!想到这里,陈子兴深吸了一口气。。
崔培风在电话里啧啧感叹着,似乎已经心动了。
“陈子兴,你离职的时候有没有签保密协议?”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陈子兴愣了几秒才迟疑道:“签了。”
“这些消息,按照协议,你是不能跟我说的吧?”
“是的。”陈子兴心脏紧缩,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录音了。我决定把这段录音交给郑总,让他看看你背地里是怎么陷害秦青的。郑总为了感谢我,应该会给我一个很好的资源。”
崔培风哈哈大笑起来,意气风发地说道:“谢谢你陈子兴。你不知道吧,你刚入职那会儿,我天天问你秦青的黑料,不是因为我想害他,而是为了考验你。秦青是郑总的宝贝,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我没你这么勇。”
崔培风又是一阵啧啧感叹,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如果一点消息都不透露,我会真心接纳你,把你当自己人。可惜啊,你没抓住机会。那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儿!秦青对你怎么样,我们是一个公司的,我都能看见。你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出卖他,你这种人谁敢用啊?你一直觉得我是傻子吧?”
崔培风停顿片刻,冷笑道:“在我眼里,你他妈才傻呢!这段录音我拿走了,谢谢你送我这个讨好郑总的机会。你等着收郑总的律师函吧。他要是不告到你倾家荡产,我跟你姓。”
电话挂断了,崔培风得意的笑声却仿佛依然萦绕在耳边。他所谓的不择手段,原来是这个意思。陈子兴已然成为他的垫脚石。
陈子兴看着手机,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占据了整个眼瞳的阴霾,此刻正剧烈翻涌。
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他从来没防备过崔培风。他以为崔培风也想毁了秦青。
但他猜错了。崔培风只想往上爬而已。他太知道什么人可以垫脚,什么人必须巴结。
陈子兴狼狈不堪地粗喘着,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此刻,他应该跑回公司,跪着向郑总求饶。可是求饶有用吗?
郑总对待敌人的手段从来都是冷酷的,如今他余怒未消,只会更残忍无情。为了保护秦青,他会摧毁一切隐患。
陈子兴腿一软,跌坐回椅子里,眼睛茫然四顾,失了焦距。
卫东阳!我可以找卫东阳!他有权有势,一定能摆平郑桥松!
想到这里,陈子兴竟急病乱投医,给卫东阳打去一个电话,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他极力为自己开脱,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卫东阳默默听完,淡淡开口:“陈子兴,你觉得这些说辞能骗过我吗?”
陈子兴一时哑然。
卫东阳是财阀二代,能力卓绝。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只会比娱乐圈更甚。陈子兴这点心思,在他眼里几乎是透明的。
难堪,狼狈,绝望,恐惧……一瞬间,所有最黑暗的情绪涌向了陈子兴,将他淹没。
“陈子兴,不是谁都有资格当我的朋友。以后不要再打电话了,我很忙。”卫东阳低声笑了笑,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在这一瞬间,陈子兴才算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又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陈子兴不敢接,怕对方是彭子浩,只能接了。
然而打来电话的人却是郑桥松的律师。他说已经在搜集材料,不日就会起诉陈子兴,让陈子兴做好应诉的准备。
“你们索赔多少?”陈子兴的嗓音在颤抖。
“你自己签的协议,自己不知道吗?”律师挂断了电话。
陈子兴连忙打开背包,取出刚签了没多久的协议,翻到索赔金额那一栏,眼前便是一黑。
把他卖了,他都拿不出这笔钱!
“看来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一道轻笑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陈子兴肩膀一抖。
随后,一个戴着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到对面,笑着说道:“你就是陈子兴?你长了一张很清高的脸。不错,我喜欢你这一款。只要你乖乖听话,照我说的做,我保证能把你拉出泥潭。卫总不管你了是吧?没关系,你跟着我一定能出头。来,喝一杯。”
男人倒了满满一杯烈酒,诡笑着推到陈子兴面前。
“跟我混就要舍得放下身段。”他用指尖敲击杯壁,语气阴冷地警告。
陈子兴脸色惨白地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隐约中,他预感到,自己不曾因祸得福,反倒像是跳进了一个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