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坐在手术室外,红灯照着他黯淡无光的眼睛。
过往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父母车祸中惨死,嚎啕大哭的自己被十几个亲戚推来推去,摔倒在地。
“把父母都克死了,谁要这个灾星!”
“我也不要!”
“车祸他们夫妻俩是全责,又没有赔偿金,谁要养一个野种!”
“死小孩,滚开!”
“哭什么哭丧门星!”
小小的孩童不知道什么是污言秽语,却被一张张狰狞的面目吓得魂不附体。那是秦青第一次知道,世界上除了喜怒哀乐,还有一种情绪叫绝望。
“秦青,大伯来了,别怕!”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名体格壮硕的中年汉子推开争吵不休的一群人,走进房间,牵起孩童的手。连坐十几个小时长途汽车,他已染了满身尘埃,但他眼眸里却只有纯粹的疼爱。
“以后你就是我儿子!大伯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娶老婆!你愿意跟大伯走吗?”
视线里,一张沧桑的脸正努力挤出一抹和蔼的笑容,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温暖又有力。
无边无际的绝望就这样被驱散……
从那以后,失去一个家的秦青得到了另一个家。这个家并不富裕,也不宽敞,却充满温暖。
泪水从通红的眼眶掉落,滑过脸颊变得冰冷。秦青骤然回神,连忙低头擦脸。
996坐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
“你不是成精了吗?你能不能救我大伯?”秦青嗓音沙哑地问。
996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说道:“对,对不起秦青,我,我也没办法。我只会一个法术,就是变出小火苗。”
它是一只废猫。
996半坐起来,用两只前爪捂住脸,羞愧地不敢见人。
大伯还在手术室里抢救,生死不知。在如此焦灼的时刻,秦青却并没有被负面情绪掌控。
他把胖猫抱进怀里,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安慰道:“救人是医院的事,与你无关。是我急病乱求医,害你为难了。你刚成精,什么都不懂,该是我保护你,而不是你保护我。不要多想,你很好。”
996抱住秦青手腕,感动地眼泪汪汪。它的大宝贝一直都这么暖!
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996酝酿了老半天才期期艾艾开口,“秦青,生死有命,你要看开呀!”
这句话委婉地揭开了死亡的幕布。
秦青身体僵硬,半晌无言,头顶的灯亮得刺眼,将他苍白的脸照得几近透明。
一个畏首畏尾,行迹可疑的中年妇女悄悄走到秦青身边,压低嗓子问道:“小兄弟,里面动手术的是你家属吗?”
秦青没有理会,只心不在焉地瞥去一眼。
这一眼藏着恐惧,也藏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等在手术室外的许多人,大约都有过同样的眼神。只要能救回亲人,他们愿意用一切去换。
中年妇女很擅长察言观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低声说道:“小兄弟,你如果凑不够手术费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有办法弄到钱。”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秦青明白。
这张名片是做什么的?高利贷?
“小兄弟,我看你长得好,我给你一个优惠价。一个腰子三十五万,你卖不卖?别人卖,我只给三十万。”中年妇女凑过去悄悄耳语,口气腥臭不堪。
她看着秦青,眼里带着火热的贪婪,像一条毒蛇缠绕住虚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