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这是车祸后遗症,医生也无能为力。”
贺枫桥深黑的眸子凝视着他,“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这人简直善良到有些过分了。难怪会被人欺负。
热搜上那么多人骂他,要不是他出手,那些脑残的粉丝还不知要骂到什么时候。
余弦笑了笑,眼里有一丝自嘲。
“我以前生过很重的病,所以能理解病人是什么心情,我也知道,就算能侥幸活下来,但是后半辈子要带着后遗症生活,又会有多么痛苦。病痛摧垮的往往不只是一个人的身体,还有一个人的意志。”
他住院的时候,也曾经历过很长一段自怨自艾的时光,每天躺在病床上都想着怎么从楼上跳下去,结束这永无止境的痛苦。所以,没有人比他更理解贺枫桥的心情。
贺枫桥有些诧异的看着余弦。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车祸后他性情大变,动不动就容易发脾气,暴躁易怒,很多之前处得好的朋友也对他敬而远之。
身边的亲人安慰他,只是说一切都会好起来。大部分人都对他经历过的车祸避而不谈。
但他心里清楚,他的右腿永远不会好起来了。他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就算他成了和光制药的继承人,下一任的总裁,这些金钱、权势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现在成了一个瘸子,一个残废,永远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他心底的缺憾永远无法填满,那个空洞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
“你果然不愧是学心理学的。我确实小看你了。”
贺枫桥笑了笑,话语突然一转,“不过你以前得过重病,你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吗?他们把你扔在孤儿院那么多年,就没有想过来看你?”
余弦没防备他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他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摇了摇头,“可能他们有什么苦衷吧,才把我放在福利院里,好歹我算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贺枫桥冷哼了一声,“那你就不恨他们吗?”
余弦笑了笑,语调云淡风轻,“没有爱,哪来的恨呢,我见都没见过他们,为什么要去恨?”
“你倒是想得开。”
贺枫桥还想说些什么,右腿膝关节处忽然传来一股更加剧烈的疼痛,他猛的攥紧了座椅扶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窗外,暴雨如注,伴随着电闪雷鸣的声音,整个天际都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贺先生,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记得客房部那边好像有艾条,我去找他们借。”
他们住的别墅离度假山庄的客房部有一段距离,需要步行过去。余弦把雨伞找出来,看了眼窗外的暴雨,咬了咬牙,举着伞,走进了暴雨中。
“你别……”
贺枫桥握紧座椅扶手,看着那个消失在暴雨里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还没走到客房部,余弦全身便湿透了,雨下得太大,打伞根本无济于事。还好,他从客房经理那儿借到了一包艾条和一个艾灸桶,他把东西用塑料袋包好,夹在怀里,快步往别墅走去。
到了客厅,他发现蓝奇也下来了,他裹着毯子,有些害怕的缩在沙发里。
见余弦浑身湿透地走进来,蓝奇有些惊讶。
“余老师,下这么大的雨,你出去干什么?”
“我去借艾条了,你先把贺先生扶到沙发上,给他的腿盖上毯子。”
被余弦一提醒,蓝奇才意识到贺枫桥的神情不太对劲。男人浓眉紧皱着,一张英俊的脸毫无血色,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疼痛。
“贺先生,你是不是有风湿啊?我奶奶就有这个毛病,一到下雨天关节就特别疼。”蓝奇边起身扶他,嘴里边说着闲话。
“这不是风湿……”贺枫桥有气无力地回了他一句,也懒得再说。
余弦也没管身上湿透的衣服,用毛巾随便擦了下脸,先把塑料袋里的艾条和艾灸筒拿出来。
“余老师,你还会艾灸啊?”蓝奇看着他的动作很是专业,觉得有些稀奇。
“会一点点,跟一个老中医学过。”
“贺先生,待会儿艾灸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烫,请你忍一忍,如果不舒服就跟我说。”
贺枫桥的手抓着身下的毯子,有气无力地瞟了余弦一眼。
“随便你怎么弄,这点烫我还是受得住的。”
余弦让蓝奇帮忙,把贺枫桥的裤腿掀起来。还好对方穿的是宽松的休闲裤,不太费力。
贺枫桥的右腿比左腿要瘦弱些,上面还残留着车祸导致的伤疤。蓝奇不太忍心看那个伤疤,将他的裤腿卷起来后,便迅速低下头。
“余老师,可以了。”
余弦点燃了艾条,放进艾灸筒里。他先按摩了一下贺枫桥的小腿和膝盖的部位,等到掌心下的皮肤微微发热后,才将艾灸筒小心地放在他膝盖上方来回移动。
艾条燃烧的热气一点点进入贺枫桥的皮肤中,在艾叶的清香里,他感觉酸冷的关节似乎变得暖和了许多,从骨髓深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也有所减缓。
“贺先生,你有感觉好一点吗?”
余弦蹲在他身旁,举着艾灸筒,满头大汗。
贺枫桥眼睫颤了颤,“好一些了……今天,谢谢你。”
“这根要烧完了,我再换一个。”
余弦将燃烧完的艾条扔进烟灰缸里,给贺枫桥的腿盖上毯子,刚要起身,却发现别墅门口多了三个人影。
“余老师,你什么时候跟贺先生关系这么好了?”商昼放下伞,笑眯眯地走进来。
“余弦,你身上怎么是湿的,淋雨了吗?”孔明予关心道。
三个人里,只有沈芒一言不发,他看着余弦放在贺枫桥膝盖上的手,嘴角忽然扯了扯,“贺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