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征臣虽然教育理念有些折磨人,但不是不讲理,第二天专门来医院接征十郎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走进时,雅治正在收拾着地上的床褥。
昨晚睡得太晚,又受了惊吓,征十郎八点钟左右才醒,他在家里那像机器人一样的作息被打破。”
“只是好奇,因为他们像是有思想有神志的模样。”
“准确来说是‘它’。”雅治对上他认真看过来的视线,“虽然有两个头,但父与母是一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所以雅治虽然时常被奇形怪状的咒灵吓得魂飞天外,但并没有真的受过物理伤害。
仍然是孤儿院发生的事情。
被吸引来的下水道里的咒灵卷起了一个孩子,雅治及时发现,让父与母救下了她。
他当时略微兴奋的问达里尔,“这算是好事吗?”
但是死神并没有记下这份功德,“我说过了,非自然死亡是不算的,你看她头顶的数字,不是今天死。”
但是刚才,她差点儿就被咒灵勒死了。
所以从咒灵手下救人是没用的。
但从咒灵手下救人又是有用的,不管是从公众道德层面还是雅治心理层面来说。
认清这点后,雅治也就没有多么怨恨父与母了。
因为他拥有了非人的力量,从楼上摔下的人可以轻易接住,强盗歹徒也可以被无形的手阻止,如果想的话,连行驶的列车都能停下来,
“我回去问父亲,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处理。”赤司征十郎替母亲掖好被角,然后坐在一边,双手搭在没着地的腿上,“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我不会让你出事。”
他嗓音清晰的说道。
当晚,他们两个人在诗织的庇护下,正大光明的逃了课。他们拿了一套被褥,征十郎带着窃喜一样的兴奋劲和雅治打了地铺,肩膀挨着肩膀睡了一夜。
他没忍住睡前聊天。
这是他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过夜,睡在地上,还和小伙伴一起。
“父亲发现后会骂我吗?”他压低声音,小心的不吵醒诗织。
“我不知道,但是你到时候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就好了。”雅治双手枕在脑后,无所谓道,“就说我不想上课,我蛊惑了你,我传达错误信息,把你骗来了夫人这。”
“雅治。”赤司征十郎严肃的唤了声雅治的名字。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雅治却明白了他的警告和不悦。
“母亲给父亲说,是她想念我才叫我来的……”赤司征十郎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显然毫无睡意,“但我想父亲那么聪明,一定什么都能猜到。”
“他不会不给你母亲面子的吧。”
赤司家的佣人也不是很多,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他们一家人除了有钱到能用纸币洗澡,对儿子精英教育,其实也是普通家庭的相处模式。诗织夫人没生病时会每天做饭,和丈夫儿子一起吃,但现在她生病了,家里请了厨师,菜品一下子从家常菜变得精致又高端。
“但我就是紧张。”赤司征十郎翻了个身,面对雅治,“他会训斥我吗?”
因为不安,话题又绕了回来。
赤司雅治也翻身面对他,“我觉得,顶多让你把落下的课补上。”
“他不会把你换掉吧。”
“把我换掉又不是把我杀了。”
而且赤司雅治是赤司那岳的养子。
“那只咒灵有名字吗?”精神奕奕的赤司征十郎又挑起了新的话题,
“你为什。
“先生好。”赤司雅治笑着说。
然后,赤司征臣做了个令他意外的举动,
他伸手摸了下雅治的头,动作很轻柔,
他如同一个温柔的长辈一样,和雅治打了个招呼。
赤司雅治整个都僵住了。
他没和赤司征臣直接接触过,以往都是远远地看一眼,或跟在那岳先生身后,听他吩咐事情。
那时他完全就是冷酷精英的模样,神态表情有些微的倨傲,很有威严。
“征十郎呢?”赤司征臣问,
“去帮夫人拿药了。”
“我知道了。”
他的气场很温和,唇边的弧度似有似无,恰到好处。
见对方看向诗织,赤司雅治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他意识到,赤司征臣是怀着歉意来的。
没有来看望生病的妻子,不管言语还是行动都让孩子心痛和失望,他自我反思且愧疚了。
原来不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赤司雅治腹诽。
征十郎长大后不会就是那个模样吧……不是说儿子都会像父亲吗?
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给回来的征十郎打了个眼色,红发男孩儿抿了下唇,紧张又期待的走了进去。
赤司雅治就又默不作声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完全是个被排除在外和他们毫无关系的小子啊。”达里尔啧啧出声,“我都要替你感到尴尬了。”
雅治用唇形告诉她,“不要挑拨离间。”
在这种情景下伤心落寞本来就是自找麻烦自我垂怜。
雅治早就习惯了,大街上这么多圆满的家庭,他见到哪个都要去联想自己可怜自己吗?
他摸着自己膝盖上的淤青,转眼看到那岳先生向这边走来。
雅治硬着头皮和他打招呼,而那岳先生只是叹了口气,“下次可不准胡闹了。”
他们果然知道这次逃课的真相。
雅治:“抱歉,不会了。”
他们两个像门神一样在外面等着,大概是因为那岳身上的西装太过板正,路过的行人大多都会往这边看一眼。
赤司雅治盯着他们头顶的数字,突然说道,
“……我以后,可以当医生吗?”
“……嗯?”赤司那岳差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这是雅治突然产生的想法,比灵光一闪还要猝不及防。
但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他突然升起了无限渴望,比之前更有动力了,“我想当医生。”
靠医术救下的生命,那一定是靠自己双手从死神那里抢人。
“死亡率最高的是什么病呢?”雅治出神的看着来往的人,观察他们的脸色和体型,虽然很难看出什么信息来,他没有侦探那种靠蛛丝马迹把人扒的底裤都不剩的本事,
“肿瘤科吧。”那岳先生随口说道,“但你是这么想的吗?”
这其实无伤大雅,赤司雅治的定位是赤司征十郎的左膀右臂,不一直有玩笑话说,总裁的身边总会有个随叫随到的神医朋友。
赤司雅治又摸上自己的脖子,那里还缠着手法漂亮的绷带,“急救医生是不是更好。”
虽然辛苦一些,但雅治可没心思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