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业余选手和那8个外国人已经单独出发上山了,剩下加上临时凑过来的选手,大概40来号人,再加上工作人员和教练,落后一步,将近九点才乘坐宾馆的观光车前往缆车站。
三辆缆车依次出发,杭峰被王会长叫着坐在了第一辆车,闲聊了起来。
主要还是对杭峰在前不久才结束的未成年u型池全国赛上的表现,表示了赞扬,并且询问了一下杭峰对这次比赛有没有信心。
杭峰挺想按照爱听的话说一句“有信心”,可最后还是说:“我做了充足的准备,但这样的比赛我没有参加过是事实,所以也不能说有没有信心,只能说我会努力去比赛,争取拿个好成绩。”
王会长听的连连点头,要问他:“fwt有兴趣吗?”
杭峰失笑:“您等我比完赛再问啊,我要是一头栽进雪里,再有兴趣也只能量力而为啦。”
王会长被逗得哈哈笑,看杭峰的目光像看自家的后辈,轻声说:“对,你说的没错,我们首先要看清楚自己,才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说滑板速降的x-games是没问题的?”
“嗯。”
“那就等冬天过去吧,我听晋东说他在帮你申请训练津贴,剩下的就我们协会报销,争取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训练,参加比赛。”
杭峰高兴得想搓手,可以参加自己最喜欢的运动训练,还不用花钱,美!
王会长被杭峰的笑容感染,下车的时候还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比赛加油,注意安全。”
“嗯。”
缆车上了山,杭峰就和王会长分开了,就连唐隽和郑晔瑜也没在身边,剩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陌生的大山和陌生的比赛。
丝毫没有畏惧的感觉。
反而有点跃跃欲试。
喜欢极限运动的人,骨子里都有着冒险的基因,想要去经历更多的挑战。
这次的野雪挑战赛,再度刺激出了杭峰对滑雪的热爱,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滑上两圈。
他们被组织着坐上被封停一段时间的小缆车。从足有400米直线距离的缆车从赛道上方驶过。可以看见被蓝色旗帜标出的赛道形状,以及赛道里遍布的山石和树木。
早上应该有一批人滑过这里,对雪道进行了最后一次的安全检测。和犁推过的赛场道路不一样,鲜软的雪粉被滑板滑过,会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安全员在每个障碍物前停留,将被雪遮挡的障碍物清理出来,露出嶙峋峥嵘的部分,就像巨兽张开的嘴里露出的锋利牙齿。
很危险,但也很刺激。
杭峰抱紧滑板,侧着身子往下看,几乎要掉下去。
他不断将看见的东西和脑海里的地图重合,很幸运,几乎没有漏掉的部分。
继而,他看见了那条自己应该会去挑战的路线,从来处看向去处,再看回来,心里却多了几分犹豫。
缆车一直把他们送到山顶。
那里是一处天然的平台,正好可以装下一个缆车站和一处遮风避雨不大的休息室。
将近一百名选手聚集在这里,几乎有种无处落脚的拥挤感。负责安全的裁判在通过对讲机,数次和山下沟通后,终于得来了可以“试滑”的答复,于是快挤到窒息的选手大军纷纷往下涌去。
裁判大概每隔十秒会放一个人下去,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道滑痕,杭峰站在上面看着大自然的美景被破坏,一边觉得有些遗憾,一边又觉得人类果然是最强悍的生物,如此强悍又前仆后继地征服着大自然。
接着,几名外国选手像是抱团一样,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滑道上,杭峰一眼就看出了那三名邀请来的四星选手,确实很不一样。
技巧娴熟,身体放松,而且就像唐隽说的,在其他人都选择绕开障碍物的时候,他们会选择冲上雪包进行一段飞跃,尽量以直线前行。
杭峰就这样看着,一直看到最后一个的身影都看不见,终于收回目光。
轮到他了。
“可以了。”裁判将放下的手抬起来,杭峰双脚踩着单板,板头往下一压,从旗门滑了出去。
脚感相当陌生。
杭峰不是没有滑过浮雪,但这种为了营造野雪脚感,而特意没有处理过的雪面,确实很不一样。
阻力很大,刚刚站上去他差点儿不会滑雪了,就连转弯都踉跄了一下,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个什么表情。
好在适应起来也不算难,在滑出大概五六米远后,杭峰找到了技巧,该用多少力,该怎么用刃,以及回转时候身体的姿势。
作为一名职业,甚至水平极高的非国家队员,他也必须具备职业选手的能力。
等滑出20来米,远离出发点后,他就能够很好地控制方向,绕过前方的障碍物。
同时,在处理脚下和绕开障碍的同时,他脑海里的“地图”也在进行更新和记忆,数据在不断地调整又调整,有时候脑子不够用了,就用身体去记忆。
紧接着,前方出现一处较大的雪包,可以看见有一小节峥嵘的山石裸露在外。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绕过去,但杭峰想到荒冶诚等人滑野雪的处理方法,牙根一咬,硬着头皮就笔直冲了过去。
感觉太奇怪了,还有点心疼。
板底与山石摩擦,发出被剐蹭后的声音,让习惯了爱护装备的杭峰而言,不亚于在自己身上刮了一道口子。
舍不得,却必须忍受。
野雪不一样,对雪板的磕磕碰碰更是正常,不同的运动他必须调整不同的心态。
飞跃的部分倒是很简单,他本身就是一名技巧性的运动员,对飞跃一点都不陌生,平平稳稳地落在地上。
呃!
好像自己突然变重了,陷下去般的感觉。
雪板落在松软的几乎没有被更多人接触过的雪面上,瞬间被压的平实,身体会有一种陌生的反弹感。
滑惯了道内雪的杭峰,这瞬间后背甚至起了一层毛毛汗。
之前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一点,野雪和道内犁过的雪差距太大了。
重新找回平衡和速度,杭峰并没有回避自己的问题,反而迎难而上,可以飞就绝不绕,哪怕因为有点混乱导致记错地图,飞下去就被前面的树木挡住,但这个过程也依旧珍贵。
只有去经历更多,克服所有,才不会在赛场上出现失误。
障碍的部分大概持续了三分之一的地图,等来到游客能够到达的极限,也就是高山滑雪区的起点后,赛道便也和高山滑雪合并在了一起。
是熟悉的脚感,杭峰的速度很快就提了起来,按照蓝旗的指示,进行各种大回转,以及雪包、波浪段的技巧控制,一直滑到山脚。
3.1公里的赛道,杭峰足足滑了快10分钟。
在滑板速降运动里,杭峰3.8公里的速降最快时间是4分38秒,平均速度达到了90迈。这般对比下来,杭峰的均速不过50迈,那么赛道前三分之一的部分,他的时速可能连30迈都没有。
唐隽让他达到60迈,才能飞跃那处树桩。
就,呵呵。
杭峰挠头,也不气馁,第一次而已,他会更好的。
从山下再坐缆车上山,抵达大厅签录,比赛就算开始了。
野雪挑战只有一次适应的机会。
杭峰没有找到唐隽和郑晔瑜的身影,他们应该是在二楼的观众席看比赛。
这次的比赛明显比滑板速降要气派,超过十架无人机在头顶上飞来飞去,还有一些关键的精彩赛道也架设了摄像机。
坐在观众席里,是可以通过镜头看见选手的表现。
希望自己试滑的表现,没有让他们失望。
杭峰迫切希望自己能够再多滑几次。
他很相信自己的运动神经,只需要最多三次,就可以掌握这条赛道。
三次的话……
也就是说,从资格赛开始,1/8、1/4赛场,他都必须在一种不熟悉赛道的情况下进行比赛,并且更进一步。
更甚至,半决赛可能也是在适应赛道的过程。
想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却又让人跃跃欲试,极限运动就是挑战极限。
他一定可以做到!
所以在签录后,几乎大部分选手都开始陷入比赛的焦虑,迫切的与同伴交谈分神,甚至吐槽赛道的困难后,杭峰却抱着他的雪板,在角落里进行复盘。
在没有办法更多实地练习的情况下,他只能用这个办法。
而这恰恰也是他擅长的。
喧嚣的大厅与独自坐在角落里的身影有着鲜明的对比,动与静之间碰撞出犹如电影版的张力,像是在无声的描述着一种寂寞。
唐隽寻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静静地看着杭峰,有种看见同类般的心疼。
杭峰是不是一直这样一个人在比赛呢?
他的父母也很忙吗?会错过他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的日子。
没有教练,没有家长,也没有朋友同伴,独自身处在赛场上的杭峰是什么感觉?会埋怨吧?还是干脆就这样习惯了?
“咳。”到了近前,唐隽轻咳一声,打断了杭峰的脑内复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拿衣服什么的?”
杭峰的思维还停留在那条赛道上,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人才说:“不用,山上有人收集,会用缆车送下来。现在脱衣服又太冷了。”至于手机,早就给了唐隽,大雪山上哪里有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