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青登等人右手边的方向,有两个年纪都在40岁上下的半老徐娘,一边对着刚刚与青登激战过一场,现在正昏死在地上的帅大叔指指点点,一边侃侃而谈。
“咦?阿任小姐,阿堂小姐,你们认识这个浪人?”阑
一个与这两位大妈并肩而立的年轻女孩,疑惑问道。
“嗯,这个浪人叫平山冲。曾经是我和阿堂的老家……也就是尾张藩的一员下级藩士。我记得……应该是二十多前的事情了吧,平山冲因一场不幸的婚姻,而沦落成如今的这副不得不以四海为家的落魄境地。害平山冲被剥去禄位的那起事件,当年在尾张藩全境还挺有名的,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其始末与具体细节。”
“因为一场婚姻而沦落成浪人?”年轻女孩歪了歪脑袋,面露不解。
“唔……该从哪里讲起好呢……”
“阿任,让我来说吧。想当年,我和我的父母就住在平山冲所开设的道场的附近,所以我比一般人更要了解平山冲的悲惨遭遇,我甚至还知道不少不为人所熟知的秘辛。”
“平山冲他本是尾张藩乡间的一座传授鏡心明智流的道场的师范。”
“凭着杰出的身手与良好的教学能力,平山冲的道场虽不能说是高明满座,但也可说是济济一堂。”阑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是天保八年(1837年)……也就是距今差不多24年前,平山冲通过相亲娶了个很漂亮的女人。那个女人……我记得是叫阿光。”
“我刚刚也说了嘛,我家当年就在平山冲的道场附近,所以我曾有幸亲眼见过那个阿光一眼。”
“确实是个极美的女人!皮肤白白嫩嫩,眼晴大大的,嘴巴小小的,身段婀娜苗条,简直就像是从美人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长着张俊脸,有着杰出的剑术水平与才能,道场事业蒸蒸日上,还有这么个漂亮老婆,平山冲的生活本非常地幸福美满。”
“但是……坏就坏在他的老婆实在是太漂亮了。被时任尾张藩家老的高尾俊大郎的独子:高尾坎助给惦记上了。”
“家老你们知道吧?负责统率藩内所有的武士,总管藩中一切大小事务,藩国里最重要、最显赫的官职。”
“所以啊,有时候老婆太漂亮了,也未必是好事啊。”阑
“高尾坎助在惦记上阿光后,就处心积虑地想将阿光从平山冲的身边抢走并据为己有。”
“这场对决根本就没有悬念啊。刚一开始,结局就注定了。”
“平山冲虽是一座道场的师范,有着不俗的剑术。但他终究只是一介连官身都没有下级藩士,哪可能斗得过家老的儿子?”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总之,高尾坎助凭着自己的权势,成功逼得平山冲不得不与阿光分开,之后顺利地将阿光纳入自己府内。”
一直安靜聆听的年轻女孩,此时一脸震惊地插话:
“啊……妻子被夺……遭遇这样的奇耻大辱,平山冲……此人没想过要报仇吗?”阑
问完,年轻女孩扭头看了眼仍在不远处的地上昏迷着的帅大叔……也就是平山冲一眼,眸底浮现出几抹同情。
“怎么沒想过?心智正常的男性,都不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吧?”
“在阿光被高尾坎助夺走后,平山冲立即着手准备刺杀高尾坎助,试图效仿当年以一战百、强杀广濑藩主的绪方一刀斋,将高尾坎助除之而后快。”
“然而,效仿绪方一刀斋很容易,但想复刻绪方一刀斋的成功,就没有那么地容易了。”
“高尾坎助每逢外出,身旁都必定会跟着10个被他用重金雇来的武道高手。”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平山冲,不顾双方在人数、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毅然决然地决定将刺杀行动继续进行下去。”
“关于平山冲究竟采取了什么样的手法来刺杀高尾坎助,有许多种不同的说法。”阑
“根据流传度最广的版本所言……平山冲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埋伏在高尾坎助归家时的必经之地。”
“时间和地点的选择皆无可挑剔,但双方的战力差距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尽管平山冲拼死战斗,但还是寡不敌众,要不是腿脚够麻利,跑得够快,绝对是被高尾坎助的护卫们乱刀砍死的下场。”
“刺杀失败了吗……”年轻女孩长叹一口气,脸上浮现惋惜与怜悯,“大好的前程,美满的家庭,就因为被家老的儿子看上了自己的老婆……”
说到这,年轻女孩像是说下去了一样,紧紧地抿住嘴唇。
“唉,没办法。没权没势的人,就是容易受欺负啊……我先接着往下说了啊。”
“平山冲刺杀高尾坎助失败后,自然是没办法再在尾张藩里待下去,只能背井离乡,成为一个脱藩浪人。”阑
“可能是顾虑到是高尾坎助有错在先吧,尾张藩府不敢把此事闹得太大,所以没有发布对平山冲的通缉令,任由平山冲远走高飞。”
“平山冲之后过得如何,我虽没有详细地了解过,但也曾略有耳闻。”
“听说平山冲在离开尾张藩后,沉沦过一段时间,但一度振作起来,尝试东山再起。”
“他四处云游,向各个藩国推销自己,欲图凭着自己的剑术本领,在异地他乡谋得一官半职。”
“但是做官哪有这么容易哦。”
“各个藩国的内部,都有着一大堆赋闲在家的武土,排着队等着做官呢。他们眼巴巴地苦等各个岗位上的在职人员赶紧死掉或被废掉,好让他们可以顶替上去。”
“平山冲这样的异乡人想要插队进来,哪有这么容易。”阑
“更何况,很多藩国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极个别藩国甚至只能靠向大坂商人们举债来度日。”
“这些穷藩恨不得让领内的这帮每年都要向藩府伸手拿禄米的武士直接消失大半,又哪会再去多聘新的武士呢?”
“平山冲走遍了大半个日本,却没有一个藩国愿意收留他——这是我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可怜人的最后一则传言。”
“看样子……平山冲直到现在都还是一个找不到归宿的浪人。”
“不仅没能摆脱困境,反而还越发堕落了……居然伙同其余人,干起了这种人憎狗嫌的下作勾当……当年意气风发的道场示范,如今成了一个靠抗蒙拐骗为生的地痞流氓……真是造化弄人啊!”
青登和德川家茂静静地将这位大妈和那位年轻女孩的对话,听到了最后。
青登下意识地斜过眼睛,偷瞧身旁的德川家茂。阑
只见德川家茂的脸像被涂了一层淡青色的颜料一般,面色凝重得厉害。
看来平山冲的遭遇,对德川家茂的触动很大。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