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井用极不熟练的手法给牧村盛了一小杯酒后,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一些有跟没有的事情:
“牧村君,你知道吗?我听说萨摩藩一直以来都在利用自己的地利之便,跟外国进行着走私活动,还曾经出兵攻打过琉球国……”
由浅井负责说话,由牧村负责偷听——这便是二人的分工。
如果二人都不说话,只在那默默喝酒、吃东西,会显得很不自然。
所以二人彼此分工——由浅井来随便说些什么,讲什么无所谓,只要装出一副二人是有在交流的样子就可以了。
而牧村只负责时不时地点头、应和一声,装出一副是在听浅井说话的样子,其实注意力都放在对极太郎和他跟班的对话的偷听上。
这样一来,在外人眼里,牧村和浅井就是“女的比较多话,而男的比较沉默寡言”的一对男女,不容易引人起疑。
为了让自己的声音能听上去更像女生一些,浅井还十分细心地提着嗓子讲话,成功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声音既不像男人,又不像女人”的美女。
用现代地球的话来讲,就是声音像太监。
而牧村一边抿着酒水,一边时不时地点着头、说出些类似于“哦哦!”、“真的吗?”……之类的敷衍语句。
装出一副正在听浅井讲话的牧村,一直都将全副身心放在极太郎身上。
虽然现在因客人渐渐多起来的缘故,周围非常地嘈杂,但牧村还是能勉强听清极太郎和他那跟班的对话。
“惠太郎!你知道吗?我最近从那个谁听说了,只要将大蒜和酱油拌在一起,然后抹在那玩意上面,就能让那玩意接着变大!”
听着极太郎和他那跟班的对话,牧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
——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啊……
虽然从极太郎和他那跟班那听到的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牧村还是耐着性子接着听下去。
……
……
与此同时。
——也不知道牧村和浅井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心中这般呢喃着的绪方,时不时地偏转过头,望向四季屋所在的方向。
绪方现在仍在仲之町的前半段巡逻,所以不论怎么看,都不可能看得到四季屋,但出于对牧村和浅井二人的担心,绪方还是会时不时地下意识看向四季屋所在的方向。
绪方并不担心二人会不会被极太郎他们给发现。
绪方只担心那个浅井会不会因为忍受不了身上的女装、或是忍受不了那种必须依偎在牧村身边的行为而闹出什么事来……
就在绪方正遥望着并不在视野范围内的四季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绪方的身侧响起:
“真岛君。”
绪方循声看去。
“瓜生小姐,怎么了吗?”
正披着会所专用羽织的瓜生正扶着腰间的木刀,缓步朝绪方走来。
“真岛君,来了个紧急任务,能麻烦你去一趟罗生门河岸吗?”
“紧急任务?”绪方挑了挑眉,“罗生门河岸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瓜生露出苦笑,“就只是罗生门河岸那边的人手不足而已。”
“刚才负责罗生门河岸治安的番方向四郎兵卫大人反应,今夜来罗生门河岸光顾的客人和往常相比变多了些。”
“所以申请调拨多一点人手来支援。”
“所以四郎兵卫大人刚才让我挑出些人去现在较缺人手的罗生门河岸那边。”
“如何?真岛君,能麻烦你去一趟罗生门河岸吗?”
四郎兵卫会所的官职大致可分为3级:
最高领导的正式官职名是“头取”,由四郎兵卫担任。
干部的正式官职名是“番方”,绪方昨日所认识的川次郎、庆卫门便是会所的番方。
再往下就是普通的小吏。
同时还有会所雇佣来的“临时工”,“临时工”们不是正式的官吏,有点类似于会所花钱雇来的“雇佣兵”。
瓜生、绪方便属于此类。
瓜生因为实力强劲、办事能力高、受许多人敬仰等原因,随是“雇佣兵”,但在会所的地位跟番方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吉原的每个地区都配有一名番方负责管理。
据瓜生所说,这“援助请求”便是负责罗生门河岸那块区域的番方所负责的。
“我倒是无所谓。”在听完瓜生的话后,绪方点了点头。
现在极太郎已经来了,他也顺利地告知了牧村和浅井二人谁是极太郎,绪方目前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待在仲之町了,因此现在不论去哪,绪方都无所谓。
绪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四郎兵卫会所的役人,所以对于会所上头下达的一些命令,绪方也还是要听的。
在告别瓜生、准备前往罗生门河岸时,瓜生用严肃的口吻朝绪方说道:
“真岛君,在罗生门河岸巡逻、站哨的时候,不仅要提防那些可能会作乱的人,也要提防住在那里的游女们哦。”
“罗生门河岸里的那些游女说不定会趁你不注意,从背后偷袭你,把你砸晕了,然后抢你的钱。”
“她们连会所役人的钱都敢抢?”绪方扯了扯身上的羽织,疑惑道。
“为什么不敢抢?”瓜生苦笑道,“罗生门河岸里面有很多游女对法规什么的,根本就已经漠不关心了。”
“罗生门河岸这里已经发生过很多次游女抢会所役人的钱的事件了。”
“总之你小心一些吧。”
“……知道了。”绪方点了点头,默默将瓜生的提醒记在了心里,“我会注意的。”
……
……
告别了瓜生后,绪方扶着腰间的刀,缓步朝吉原的最西侧走去。
吉原的布局的一大特色,就是以位于最中间的仲之町为圆心,离仲之町越近便越繁华。
所以随着绪方对位于吉原最西侧的罗生门河岸的逐渐靠近,喧闹声便变得越发稀疏起来。
周围的灯火也随之变得越发稀落。
在抵达罗生门河岸后,绪方瞬间有种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刚来到罗生门河岸,绪方便碰见了一个和他一样身披会所羽织的同事。
“哟。”这名同僚的年纪颇长,手中端着根长木棍,守在罗生门河岸的出入口处,上下打量了绪方几眼后,接着说道,“你是新来的吗?”
“嗯。”绪方点了点头,“今日是在吉原工作的第二天。”
“那你在罗生门河岸中巡逻、站哨的时候,可要小心点哦。”
这名贴心的同僚开始跟绪方讲述起罗生门河岸的恐怖。
而他所说的话,和瓜生刚才和绪方所说的话大同小异。
不过这同僚还补充了一些瓜生刚才没讲的事情。
“罗生门河岸的游女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会所的役人。”
“一看到有男人靠近,她们就敢上去拉客。”
“不论罗生门河岸的游女跟你说些什么,你都不要进她们的家哦。”同僚道,“只有那些穷得不行的人才会来罗生门河岸寻欢。”
“只要不是穷得不行的人,都不会找罗生门河岸的游女。”
“我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很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