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他说:‘紫目’之所以会变成这种毫无神智的怪物,究其原因都是因为残缺的‘不死之力’在作祟。”
“他们空有强悍的恢复能力,但却没有神智,也没有像变若者那样身体机能获得提升,这是‘紫目’体内的不死之力是残缺的最好证明。”
“‘不死之力’的残缺,也让‘紫目’并非真的是永生不死。”
“师傅他说他解剖过许多‘紫目’的身体,发现‘紫目’虽然外表不会再发生变化了,但体内的脏器却仍会衰老。”
“而且衰老的速度,还比常人要快上一点。”
“所以师傅他推测:‘紫目’的强悍恢复力并非是面面俱到的,虽然外表不会再发生变化,但仍会因器官衰竭而死。”
“当然,这只是师傅的推测,我也只是听师傅他的一面之词,我也没有亲眼见过衰老而死的‘紫目’,所以我也不知道师傅的这推测是否准确。”
绪方一直在认真地听着玄直的讲述。
在玄直的话音落下后,他刚才那番话中的某部分内容,让绪方难以去无视。
“……你刚才说:师傅他说他解剖过许多‘紫目’的身体。”绪方缓缓道,“也就是说除了很多可怜人被迫变成了变若者来供你们实验的同时,还有许多可怜人被迫变成了‘紫目’吗?”
玄直……沉默了下来。
在沉默的同时,他缓缓把头低下。
“……在前往蝶岛之前,我没有接触过对‘紫目’的研究。”玄直的语气弱到仿佛话音随时都会断掉,“所以……我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被迫变成了紫目……”
望着头低到整颗脑袋都快埋进胸腔中的玄直,绪方无声地轻叹了口气,然后主动更换了话题。
“你既然是自登上虾夷地后没多久就出逃,然后在此地定居至今,那么你在出逃后,就没有再见过你师傅了吧?”
“嗯……没错。自成功出逃过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傅了。师傅他现在……可能仍热心地沉醉于对‘不死’的研究吧。”
“自接触对‘不死’的研究后,师傅便像变了个人一样……”
“明明……以前的他是个备受伤患爱戴,而他自己也医德高尚、备受我与师弟尊敬的医者……”
“我现在都还记得在我反对拿蝶岛的居民做实验时,师傅跟我说的话:‘这是为了完成这伟大研究所需的必要牺牲’……”
这时,玄直才注意到——自己的拳头已于刚刚不知何时,紧紧地攥了起来。
“抱歉……我失态了……”玄直松开拳头,“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后,绪方问了个与刚才的那一系列交谈都毫不相干的话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以‘平千代’的身份生活下去,还是去尾张,找你的师弟。”
“容我顺便一提:你师弟一直都很担心你和你们的师傅。”
“……我已经没脸去见玄仁了。”玄直笑了,不过这抹笑却带着几分凄凉,“我以前一直教导玄仁:我们身为医生,要尊重并敬畏生命。”
“但到头来,我却成了个参与人体实验的刽子手……”
“我没有脸面再去见他……”
“我打算就在这座坎透村里度过余生了……”
说到这,玄直的脸上再次浮现出追忆之色。
“当初,在成功出逃后,我无数次想过自杀。”
“一闭上双眼,实验室内那些变若者的脸、蝶岛的岛民们的脸,就在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我已经快被逼疯了。”
“实际上,也有好几次,差点就自杀成功了。”
“我的最后一次自杀,是跳下雪崖。”
“但或许真的是造化弄人吧,跳下雪崖的我,不仅没有死,还让坎透村的一位外出狩猎的村民给找到了坠下雪崖的我,并将我带回了村子。”
“坎透村一直是一座没有医生的村落,他们村子的人若是患病了,要去好远的地方才能请到医生。”
“在被救回到坎透村后,我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慢慢变为了坎透村的村医。”
“居住于坎透村的这段时间里,是我……久违地为救人而发挥着我的医术。”
“我也十分有幸地因医术而获得了村民们的敬爱。即使在明知我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的情况下,也愿意爱戴我、庇护我。”
“在不知不觉中,我也渐渐能够在夜晚入睡,不会再被梦魇所侵扰……”
“……我刚才深刻地体会到了你在这村子里的地位有多高了。”刚才村民们在听到玄直的惨叫声后,将他与阿町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起来的一幕,给绪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林先生此前被村民们赶出了村,也是为了保护你吧?”
“嗯,是的。之前,村民们是为了让我的情绪尽快稳定下来,也为了不让林先生再次不慎刺激到我,才将导致我情绪不稳的林先生给赶出了村子。”
语毕,玄直长出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我可以算是被这座村子所救了。我已决意在此了却余生。”
“就这么让我与师弟、与师傅永不再相见吧……”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