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句话在介正脑海里一并弹出的,是间宫等人带他去看的也同样沦为阶下之囚的左右卫门。
——我们丰臣军……真的被击溃了吗……?
这个念头刚浮出,介正便连忙在心中大吼:
——不行!不能有这么悲观的想法!
——只不过是左右卫门大人也被俘虏了而已!这说明不了什么!大坂的部队现在一定仍好好的!
——倒不如说,左右卫门大人被俘了正好。
——左右卫门大人是丰臣大人的亲信,他被俘虏了,丰臣军一定会拼尽全力将他给救回。
——这样一来,我也能有机会获救。没错……我得坚持下去……
一连串的自我宽慰,让介正慌乱的情绪重归镇定。
然而,即使情绪恢复了镇定,介正也仍是感觉心底有着那么点小疙瘩……
啪嗒,啪嗒……
这时,身侧的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介正扭头一看——是浅井和岛田回来了。
看了眼归来的浅井和岛田后,介正便将视线转了回来,面露不屑的表情,再不看二人一眼。
“好了!”浅井朗声道,“让我们继续吧!给我咬紧牙关吧,岛田,你留在这,我去装水过来,这次我要把这俩水桶都给装满。”
“是。”
——随便你们吧。
介正在心里暗道。
——不论你们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松口……嗯?
介正的双眼突然缓缓睁大。
因为他看到——在他的前方不远处,某个眼镜正在押送着一个相当眼熟的女孩。
眼镜和那女孩从介正的身前穿过时,女孩发现了介正,停下了脚步,转头朝介正投去错愕的目光。
“我……好像见过你,你是火枪部队的人吧?”
女孩错愕地看着介正。
而介正这时也满脸震惊地看着女孩。
“你是……伊贺的初光?”
介正和身为伊贺女忍的阿晴的关系很好,因此托了阿晴的这层关系,介正在不知不觉间也认识了一些伊贺的名人——其中就包括初光。
初光可是伊贺里毋庸置疑的名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吉久相当偏爱他一手养大的初光,完全是将初光当作自己的继承人那样培养。
“初光!”介正慌忙道,“你……也别抓了吗?”
他隐约记得——初光今夜应该是负责留守龙水寺,担任传令兵一职。
“龙水寺遭遇奇袭,留守在龙水寺的部队全灭,吉久大人和烙妇人大人统统阵亡……”初光露出戚戚然的表情,“包括我在内的许多都被俘……”
初光话还未说完,站在其身后,押运着她的眼镜便厉声大吼道。
“别说废话了!快点接着往前走!”
被眼镜吼了一声吼,初光连忙闭上嘴巴,继续乖乖地任由眼镜押着她往前走。
介正瞪大着他呆滞的双目,傻傻地看着已快要从他的视野范围内消失的初光的身影。
“干嘛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时,介正听到他身旁的浅井冷笑一声,“刚才带你去看已经被我们砍掉两只手的左右卫门时,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们丰臣军在大坂的部队,统统都被我们给击溃了。”
说罢,浅井将白布再次盖上介正的脸颊:“现在,让我们继续来喂你水喝吧。”
……
押着初光来到介正看不见的地方后,间宫长出一口气:
“感谢配合,初光小姐。”
“只要是能给丰臣氏、给伊贺添麻烦的事情,我都很乐意做。”初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耸了耸肩,“幸好刚才那家伙认得我呢,如果不认得我,你这计划就完全失败了。”
“是啊。真是险呢。”间宫再次长出一口气,“幸好他认识你。接下来……就慢慢等那家伙的斗志是否会被摧毁吧。”
……
源源不断的水流再次浇在介正的脸上。
不过相比起肉体的痛苦,此时内心的痛苦,更令介正感到折磨。
初光刚才对他所说的话,不受控制地一遍接一遍地在介正的脑海里响起。
——龙水寺……竟然被攻破了……?吉久大人和烙妇人……都死了……?
——这样一来……左右卫门大人为何会被生擒……就说得通了……
——大坂的部队……真的被击溃了吗?
——不……不可能的……
——可是……连那个留守在龙水寺的初光都被俘虏了……
水刑本就是一个极痛苦的刑罚。
水流不断灌入口鼻,气管和肺部因受刺激而分泌出大量的浓鼻涕,鼻涕和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口鼻外冒,受刑者饱受窒息之苦。
须有坚定的意志,才能捱过水刑。
心理防线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
只要你的意志产生了一点动摇,心理防线就会以骇人的速度崩溃。
介正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一种情况。
初光刚才的出现,以及她刚才的话语,让介正他那本就已经有些小裂痕的意志与信念,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此时此刻,一个念头在介正的脑海里来回“翻涌”着——大坂的部队,真的都被击溃了吗?
在意志和信念本就出现动摇的当下,又恰好正承受着痛苦的水刑。
水刑的巨大痛苦,让介正难以集中精力思考,同时也让介正的心理防线加速崩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