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够将我打败,我就放你自由。”
话音落下,丰臣信秀恰好已将其腰间的吉光骨食尽皆拔出。
在刀刃完全出鞘的下一刹,丰臣信秀将刀朝下重重一甩。
呼!
挥刀所带起的风压,令丰臣信秀上身的那件绣有“太阁桐”的羽织下摆随风微微摆动。
是因为船只没有那么晃了吗?
还是因为现在的注意力都被丰臣信秀给吸引?
总之——不管怎么样都好,琳感觉自船舰启航后,就一直折磨着她的“呕吐欲”,现在总算是彻底消停了下来。
她没有跟丰臣信秀多说半句话。
她只默默地拾起脚边的阎魔与振鬼神,在右腰间佩戴好,然后拔出双刀,架好刀,摆好无我二刀流的架势。
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琳,丰臣信秀不禁因好奇而挑了挑眉。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跟你无话可说。”她冷漠地回答。
说罢,琳如脱离弓弦束缚的箭矢,笔直地冲向丰臣信秀。
就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想必是没啥可能打败丰臣信秀的吧。
琳相当清楚这一点。
可即使如此,她前冲的脚步,没有半点迟滞与迷茫。
她虽没有向丰臣信秀说半句话。
但她手中的剑,以及替她向这个心灵扭曲、已无人性可言的兄长,发出了怒吼!
“无话可说吗……”丰臣信秀笑了,“小琳,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啊……”
话说完,丰臣信秀缓缓地把吉光骨食……架在了身前……
……
……
葫芦丸,露天甲板上——
“凑近一看……这粗细可真不得了呀……”
间宫看着身前的这根让成人去合抱都稍有些艰难的葫芦丸主桅,发出只有他一人才能听清的感慨。
此时此刻,间宫和源一二人正站在葫芦丸中央的主桅底下。
离远了看,还看不真切主桅的大小粗细。
在凑近了后,才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数十米高的“木柱”,是一个什么概念。
“……间宫,能行吗?”源一问。
“能行的。”
间宫用如炬的目光,扭头看向他的左手边,看向与葫芦丸并排同行的日辉丸。
“这2艘船之间的间距……不过40米上下。”
“而这艘葫芦丸的主桅的高度,保守估计都有45米。”
“只要将这艘葫芦丸的主桅劈断,然后再让断裂的主桅向旁边的日辉丸倒去,便能搭起一个连通二舰的‘桥梁’。”
“这样一来,便不需再跳入海中,以游泳的方式来登上日辉丸。既能省去大量的时间,也能节约体力。”
“间宫,我不是在问劈断这根主桅后,能否搭起一个连通二舰的桥梁。”
源一抬手拍了拍身前的这根让他去合抱,都没法完整地将其给抱住的主桅。
“我是在问你——你有办法将这主桅给斩断吗?”
源一换上半开玩笑的无奈口吻。
“这个大小……可是让我去斩,都不一定能斩断的哦。”
“绪方君多半也斩不断这主桅。”
“毕竟斩断这种大小的玩意……已经不是光靠力量就够了。”
“既需要力量,也需要磨炼、沉淀已久的‘斩物’技巧。”
“……源一大人。”间宫换上了云淡风轻、像是对过往都已经释怀的微笑。
他仰起头,看向一眼望不到头的主桅顶端。
“我的原名……可是山田浅右卫门义经啊。”
间宫抬起左手,按住左腰间的毗卢遮那的刀镡。
“将‘斩物’磨练至极致,斩断常人斩不断之物——这便是山田浅右卫门……同时也是我的剑法。”
“交给我吧,源一大人。”
间宫把目光缓缓从主桅顶端收起。
“我会帮你們把主桅斩断!”
“倾尽我之所能,为你们铺开登上日辉丸的前路!”
源一双眼微睁,用像是看着什么陌生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间宫数遍。
“……我知道了。”
源一的嘴角泛起欣慰的笑意。
“间宫,你和你刚加入葫芦屋时那会儿相比……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了呢。”
“好吧,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按你所想的那样去做吧!”
源一话音刚落——
“不要退缩!不要退缩!”
“杀啊——!”
二人身后的不远处,数名战意、斗志都未消去的船员,举着武器杀向这一老一少。
“我去帮你肃清可能会妨碍到你的人。”源一提着他的刀,缓步迎向新冒出的这伙敌人,“你就放心地将精力都集中在如何斩断主桅上吧。”
“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过来打扰到你的。”
“感激不尽。”
简单地向源一道了声谢后,间宫没有再去看源一,也没有再去看周围的敌人们。
他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这位大前辈,并将全副的身心都集中在了身前的这根……让世间的所有剑客看了,只怕都会感觉绝望的巨大“木柱”。
——好了……漂亮话也说得够多的了……
间宫苦笑着,缓缓将搭放在刀镡上的左手掌攥紧
——斩断主桅……倘若能够成功的话,我也算是真正地超越父亲了。
——即使是父亲,也没斩断过有着这么夸张的大小的物体。
幼时,跟随着他的父亲文显修习剑术时,文显曾数次向间宫演示过——他是如何用他那千锤百炼的剑法,将一棵需要一个成人双手合抱才能将其给抱住的大树给一刀两断。
文显……算是将“如何斩物”给修炼到极致了。
论综合的剑术水平,间宫敢断定:他的父亲是远远不如源一的。
但论如何将东西给斩断……间宫觉得将毕生精力都用在磨炼“斩物”上的文显,说不定还要稍胜源一一筹……
毕竟,这就是他们山田浅右卫门的剑法——自能握剑起,便开始磨炼着“斩物”的技艺。
——这种大小的木制物体,即便是源一和绪方君,也难以斩断吧。
——有机会将主桅斩断之人……也只有自有记忆起,就在练习着‘斩物之术’的我了。
间宫感觉自己的胸腔间像是塞了块大铁球。
“这种事,只有自己才能办到”以及“没时间也没那个条件让他慢腾腾地去靠源之呼吸来进入无我境界,只能用现在的状态硬着头皮上”的巨大压力,让间宫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像是沉重了数倍。
间宫深吸一口气,将吸入的空气缓缓吐出的同时,他缓缓将身体重心压低,并把右手缓缓抚上毗卢遮那的刀柄,一直按在佩刀刀镡上的左手,则用拇指顶住刀镡,向前一推,将毗卢遮那的刀身顶出寸许。
——不要迷惘,迷惘只会让刀变钝……
——一定要……将主公救出!
间宫于心中不断默念着他的父亲交给他的、同时也是令他能在此前的那场“父子对决”中获胜的教诲。
他一遍接一遍地默诵着这句教诲。
间宫之所以有着那么可怕的“学啥都能一点就通”的学习能力,跟他的专注力是分不开的,他能仅用瞬息的时间,便将集中力调整成“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