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被狂风吹舞得上下翻飞。
风与雨是甲板上的这场死斗唯二的观众。
他们都在关注着。
关注着这场不论是谁胜谁负,都已注定会前无古人的战斗。
——倒下吧!!
呼呼呼——!!
又是阵阵狂风大起!
又是阵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如有意识地般往源一的身上聚集,往源一手中的阳神刀身上聚集!
丰臣信秀毫不相让地持续往掌中刀灌注力道,与源一、与狂风抗衡!
阳神的刀锋勉强止住——但丰臣信秀却慢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准确点来讲,是双腿似要快挡不住自阳神上传来的巨大力道了……难以再接着在甲板上扎稳的双脚隐隐约约……似是要离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远胜以往、将丰臣信秀的吼声给完全压过的大喊,自源一的口中迸发而出!
丰臣信秀的双脚终于因难拒阳神上的巨力而离开了甲板,丰臣信秀的整个身子……就像打网球时,被挥动的球拍击中的球一样,横向倒飞出去!
丰臣信秀的身子横向划过源一的视野,重重地撞上不远处的桅舱舱壁上,直接将舱壁撞出了个大洞、整个人直接掉入桅舱之中,激起大量灰尘。
“咳、咳咳咳……!咳咳咳!”
维持着出刀姿势的源一,用力地咳嗽着。
每咳嗽一声,都有一小捧鲜血从他的口中呕出。
将自己所能投注的所有,都投注进刚才的那一击后,源一现在感觉自己体内的一切——气力、灵魂都被抽干净了。
握刀的双臂,忍不住地痉挛,连刀都快握不稳。
不仅是双臂失去了气力,双腿也同样变得绵软无力,不得不再次单膝跪于甲板上。
刚才一直聚集在源一周身的狂风,现在已尽皆散去。
随着这阵阵狂风的散去,源一眼前的世界……慢慢变回了原先的老样子。
无法再看清风和雨的轨迹。
也无法再体会到那种……自己与“世界”相融的感觉。
虽然进入“通透境界”的事件很短暂,但这种与“世界”融为一体的感觉,还是给了源一莫大的震撼。
突然从这种奇妙的状态退出——莫名地让源一有种怅然若失、突然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瞎子的感觉。
——是体力不足,导致无法再维持“通透境界”的状态了吗……
——信秀他……死掉了吗……
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在心中这般自我调侃了一番后,源一奋力仰起头,打算去查看刚才被他给击飞了的丰臣信秀的情况。
然而……他的头才刚仰起,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便刺入了他的双耳。
“真是……差点……就被你给杀了啊……”
那个被撞破、激起了不少灰尘的大洞之中,一道人影在尘幕中缓缓起身、爬出,抓着破裂的舱壁,缓步走回到露天甲板上。
“……哈。”看着这道从破裂的舱壁大洞后方爬出来的人影,源一发出平静的低笑声,“这都……没能杀死你吗……”
丰臣信秀此时的模样……光用“恐怖”来形容,已经稍有些不够格了。
一道被刀刃斩出的裂口,从左肩开裂到右肋下。
这道巨大的裂口,距离将丰臣信秀的身体给斜着分成两半——仅余一个拳头多一点的距离。
只要源一能成功再往下砍一点……
只要源一能成功将余下的这总长度一个拳头多一些的肉体给斩断,便能将丰臣信秀给斩成两半……
身上有着条近乎要将身体给分成两半的大裂口——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最骇人的,还是现在从丰臣信秀的这巨大裂口处冒出的大量红色肉丝。
这些红色肉丝相互纠集、缠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修补着丰臣信秀受创的肉体——此景此幕,让丰臣信秀看上去像极了自黄泉爬上去的恶鬼。
“呵。”脸色极难看的丰臣信秀,冷笑一声,“为了能撑过你刚才的那一击,我也算是付出不低的代价了……!”
说罢,丰臣信秀不顾尚未修复完毕的身体,以因身体受创所以还有些蹒跚脚步,急不可耐地朝现在已经连刀都握不起来的源一奔去。
源一刚才所展现出的实力,让丰臣信秀现在可谓是心有余悸。
他现在的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个害他负起了沉重代价的混账,必须立刻除之而后快!
看着向他快步走来的丰臣信秀——源一的神情非常平静。
“哈……哈哈哈……”源一以平静的神情,低笑了几声。
“……你又笑什么?”丰臣信秀的眉头猛地蹙起。
看着突然发笑的源一,丰臣信秀的警惕心不禁大起,连脚步都不禁稍稍放缓了些。
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刚才都发生了什么——突然发笑的源一,在站起来后,突然像是有如神助一般,把他打得狼狈不堪,差点就被杀了。
现在源一又开始发笑——这想不让丰臣信秀心生警觉都很难。
“没什么……就只是觉得……稍有些怀念而已。”源一的神情缓缓浮现出了几分追忆之色,“在刚遇到你时……我就发现了。”
“你的冷笑声……真的和你爷爷很像呢……”
“像得让我都忍不住数次怀疑……我听到了你爷爷的笑声。”
源一脸上的追忆之色,缓缓转变为了惆怅和淡淡的……愧疚。
“等下了黄泉……我得跟弟弟他好好道歉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