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像爸爸,玉子也和他一样是大方脸,眼白多余眼黑。瞪起眼来抄袖子,这条街都没有打得过她的同龄人。幸好样貌皮肤随她妈,好好养养,应该能摆脱这幅营养不良的假小子模样。
这姑娘是柱间带来的,就算经营的是居酒屋,赌场一类的档口,应该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别看柱间整天傻呵呵的瞎乐,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哪些人可以拉拢,哪些人可以说服,哪些人只能武力征服,他比扉间都更清楚,更会变通。
如果真是个坏人,他也不至于一眼就看中,还带到自己这儿来。
但是万一呢,万一玉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给钱的都是大爷。出去讨生活的,谁不得打落牙齿和血屯,陪着笑脸赚那么点辛苦费。他又不是没有退路,实在不行,厚着脸皮带孩子回去。大不了自己舍去一身剐,孩子们终究能在族里好好生活下去。干嘛让女儿小小年纪就去面对生活的风险。
玉子看了看父亲,满脸褶子,明明刚过三十,看起来却像自己的爷爷。他有些挣扎,但似乎快下定决心了。再看看门口的大小姐,精致讲究的套了里三层外三层,漂亮的脸蛋上干干净净,连脚底的木屐都纤尘不染。
对比一下,很容易就得出跟着谁更能赚钱。
玉子直接了当的从父亲背后转出来,一双刀一样锋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跟你走,真的能赚到钱吗?”
“我不说百分之百的可能。但有绝对把握让你过得比现在好。”
玉子摇头。“不行。只有我一人远远不够。还有大郎,次郎,和我爹。虽然他没能治好我妈,但他已经尽力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健太的心情又甜又苦。花椰死的时候,她才一丁点儿小。没想到她一直没忘,也从来不提。直至今日,他一个做父亲才知道女儿为什么一直执着于出门赚钱。
他哭丧着脸哀求大女儿:“玉子,是爸爸没用。爸爸没能救回妈妈。你要怪就怪我吧。”
玉子一脸奇怪的看向他,问:“为什么要怪你?你当时伤没好,连床都下不来。妈妈要瞒着你,你还能怎么知道?我也是,长得不高,帮不上忙。这是现实存在,没法改变的事。现在追究谁对谁错根本没意义。”
女儿如此懂事,简直把自己的懦弱映照得更加不堪。健太惭愧的低下了头。
十六夜只想确认一下这姑娘有没有培养的价值,并不想揭开他们家庭的旧伤疤,批评贬低他们的人格,站在道德高地上施舍他们。
就像玉子说的,那样没意义。
有时间哀怨叹气,不如立刻行动着手实际。
其实他们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直接给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圣母。救一个和救一群人是不一样的成本。想要得到什么,就得用双手去争取。
事实上,要不是柱间在这里明显放松许多,等于间接担保了这家店的人品,她不可能在这么乱的街巷里招募近身的人手。
“如果想要同时养活你的弟弟们和父亲,只是端茶递水远远不够哦。”
玉子拍了拍胸脯,摆出格斗式。“我打架也很厉害。寻常成年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还可以干重活,挑水,劈柴,都不在话下。女人能做的,我能做。男人做的,我也能做!”
“有志气。”十六夜颔首称是。
她越发喜欢这个女孩儿了。虽然这个世界童工是正常现象,她愈发觉得可惜。也许可以慢慢的从身边改变。唔——就从这个女孩开始吧。
“那样太浪费时间了。现在我有一个委托需要你在空闲时间帮帮忙。”
“陪酒绝对不可以!”健太连忙插上话。
十六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抚了抚袖子,慢条斯理的解释:“居酒屋没有陪酒的女郎。赌坊也不欢迎没钱的小孩子。您多虑了。我只是需要能随时接任务的小队。”
小队?不止她一人吗?玉子有些疑惑了。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歪起头来是真萌,纯天然萝莉。
咳,想歪了。
十六夜不着痕迹的把思绪拉回来,笑道:“有些小事情报酬没多少,成年人不愿意去做,嫌弃太零碎了。但是很简单,小孩子都能完成。玉子这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的小伙伴都喊来一起去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