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你一人暂时保全月氏,家父询问过巫师,无故大规模屠杀帝国子民,会造成孽气,而孽气最好解释深渊动荡。”
月九龄浑身发抖,咆哮道:
“大屠杀啊,用东土汉奴的话来说,老身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呼延璟内心一叹,所谓帝国闻风丧胆的老巫婆,相比父亲所作所为,又算什么呢?
他强行控制情绪,不紧不慢道:
“利益面前,冷不冷血不重要,它压根不是一个选项。”
“第一,大屠杀造成孽气才是导致七千里疆土变化的原因。”
“第二,趁机铲除知情者,你月氏实在舍不得那一千个逃离战场的骑兵,将其送回漠北折兰肃领地。”
“第三,尸体堆叠在前往孤城的路上,巡视官肯定忌讳孽气,杜绝他探查的可能。”
气氛僵硬如铁。
月九龄垂下沉重的眼皮,她很认同呼延老匹夫捂盖子的诡计,也不在乎那些无辜平民的性命。
可她不想死!!
一旦开展血腥屠杀,她的头颅肯定要献祭。
帝国一定能吞灭华夏中原,成就无上神国,统御整个世界!
作为一项千古功业,她竟然在半山腰就坠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呼延璟再愚钝,也看穿了老巫婆畏惧死亡的恐惧。
他再难以压抑愤怒,迎面指骂道:
“自古败军之将就该自裁谢罪,你一万大军对付一个人,你还有脸苟活?”
“不揭盖也是为你好,一旦孤城曝光,你死后都会被掘坟抛尸,月氏家族钉在帝国屈辱柱!”
月九龄神情呆滞,突然丢掉拐杖,瘫软在地沉默。
哈哈哈哈哈,何其可笑。
她竟然会死在折兰和呼延两条老狗前面。
如果当初没有接过委任状那该多好,如果战场上不喝止大宗师的致命一击,现在应该在拿顾汉奴的头颅喝酒。
“照顾月氏家族。”她面如死灰。
呼延璟长松一口气,斩钉截铁道:
“请月制裁放心!”
利益链绑死了,必须照顾。
“老身要汉奴碎尸万段,老身要汉奴下十八层地狱!”
月九龄近乎哀求般,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怨毒。
一切的罪孽不该由她承受,都是那个杀戮魔头,是那个中原疯子!!
呼延寿缄默片刻,低低道:
“您先走一步,家父肯定会让汉奴在阴曹地府给您泄愤。”
唯有度过巡视官这场考验,父亲才会安排诛杀汉奴的雷霆手段,肯定不是再派制裁者越陷越深,而是以更残忍的方式!
“老身安排后事。”月九龄艰难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
……
……
龟兹城,坟林再添九座墓碑。
老残妇孺各个神情悲恸,他们见惯太多死亡,可这次送走九个病入膏肓的亲人,竟是那般痛苦煎熬。
感染瘟病。
若没有长安的佛龛洗涤瘟气,孤城除长安以外,现在都死了。
七个体弱多病的老妇人,二个不足十岁的娃娃还是没有扛过这一劫,在折磨中衰竭。
“我们很尽力焚烧尸体了,可一万多具蛮狗尸体烧了三天三夜,还是传出瘟病了。”
“为什么……”
“我们不是赢了吗,长安哥哥明明赢了的。”
一个稚童哭得稀里哗啦,在坟林蹲着哀嚎。
“莫哭。”秦木匠单臂搂住娃娃,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一万多蛮狗攻城,他没有崩溃,可现在心里已经撑不住了。
多么绝望。
明明赢了啊!!
长安打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仗,他创造了神洲的战争奇迹,他一个人杀了万多蛮狗。
可为什么要这样。
已经很努力焚烧蛮狗的尸体了,为什么要有瘟病。
苍天为什么就不能眷顾啊!
打了胜仗就不能让我们高兴一下,就一定要无止尽的黑暗吗?
秦木匠老泪纵横。
若没有长安,他早就撑不住了,这座城里的累赘早就心存死志。
可他们不能死,所有亲人都死了,长安该有多孤独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