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怔怔,随即笑得前俯后仰,指着她骂道:
“也对,没了灵气就去圣城,蛮夷誓要屠遍华夏血脉,可总归会对陆地神仙留一分敬意。”
“陆地神仙像老鼠一样躲着,如今冒头是经受不住诱惑吧?”
“没错。”渔歌子坦然承认。
如果没有这条消息,她只会一直避世修行,直到寿终正寝或者突破束缚,飞升天上白玉京。
可如今,她明白自己这条路走歪了。
或者从来就没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唯有天命深渊才能飞升,她需要凯撒大帝的经验,更需要沐浴最浓郁的法则道蕴。
夫子脸庞狰狞,浩浩荡荡的光明正气一线递出,江水倒悬在妇人前方形成水幕。
“诛!”
半柱天门流光溢彩,紫色长河如滚雷般轰隆隆炸响。
“别费力了,老身不想伤你。”渔歌子没还手,只是显出天门,便踏浪飞掠而去。
尽管口含天宪的“诛”字砸在背后,也只是开出一道豁口。
渔歌子衣裙染血,不回头加快步伐。
“求你。”
夫子近乎声泪俱下道:
“你若是屈服于天命,咱们华夏儿郎该有多绝望,你可是神明啊!”
“抱歉。”
远处传来冷漠的声音。
视线之中,再无妇人的身影。
夫子倒在江里,任凭大水灌来,任凭身子沉入江底,只觉得好疲惫。
“是神明吗?”
过了很久,东吴琴公姗姗来迟,他眼眶通红问道。
其实不需要问,那道暴露的气息错不了。
“荒诞吧?真好笑。”夫子自江底起来,蹲在岸边像一个无助的老人。
“魔鬼……”琴公情绪失控,歇斯底里的尖叫。
“为长安不值,为那些牺牲殉国的战士不值,凭什么能问心无愧的躲着,又为什么要露面!”
“不指望你站出来施以援手,可你怎能往我们心口捅刀子!
”
夫子失魂落魄。
……
圣城连绵细雨,顾长安始终举着龟兹城,城内方圆七十里到处是肆掠的剑气,城砖缝隙都是厄气孽气,只差城门了。
突然,他扭头看去,表情先是讶异,随即露出善意的笑容:
“不必帮我,我一人能行。”
渔歌子愣了愣,悬在空中捋着鬓角发丝,普天之下有且只有这个男人能让她心生愧疚,甚至是无颜以对。
看着清澈的笑容,她该说什么?
天地一时陷入安静。
顾长安笑意渐渐消失,谈不上心寒,只是为那些无畏牺牲的华夏英烈感到悲哀。
他本来是开心的,毕竟自己死了能带走深渊老怪物,那这尊陆地神仙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有她在,修行者不敢再踏入华夏。
一切寂静无声,细雨顺着城楼滴落噼啪作响。
渔歌子双手笼袖,微微弯腰,轻声说道:
“怨我么?”
“不怨。”顾长安平静回答。
过往经历不同,他偶尔也讨厌伟光正的自己,连茶米油盐的生活都是一种奢望,他生来睁眼看着这个世界时就带着使命,有些事不得不做。
可他永远不会在民族遭受苦难时,做一个无动于衷的看客。
深渊。
激烈的议论戛然而止。
当凯撒大帝不再说话,城堡万籁俱寂,竟能听见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难以言喻的震撼!
华夏文明实在是有够可怕,中原这片土地从来都不缺伟大的汉奴,每个时代都会冒出那么几个。
深渊之外,竟然有陆地神仙!
“荒诞的笑话。”凯撒大帝惊骇之余,生出一股浓浓的骄傲。
是龙也得趴着,是虎也得给本尊卧着!
“那就好。”渔歌子低声说道。
“若我杀死你,你也别怨。”顾长安看着她。
渔歌子退后两步,又弯腰施礼,颔首道:
“不怨。”
随即迅速转身,向北方城门远遁。
竟不走正门,面对华夏同胞,她也害怕这座城砸在她身上。
“能回中原吗?”
顾长安大声问道。
渔歌子没再回答,转瞬消失不见。
顾长安收回视线,呢喃道:
“我给过你机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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