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一百年这个期限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 老人把烟杆插回腰带。
“当年扬水两岸的堤坝全部建好,我坐在新砌好的石块上,心中很是自得, 毕竟这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我就问太守‘等咱把这东西建好, 扬州是不是五百年都不发水了?’, 太守拉下脸,让我不要乱讲, 顶多两百年, 对外就只能说一百年,要是遇见什么意外, 一两百年就垮塌了, 岂不是成了笑话?”
“从那以后,大家就只说一百年了,但别人听见还是不相信,觉得这是假话,什么堤坝能一百年不倒?哼哼,什么假话,我从来不说假话!”
杭絮问道:“如今不过五十年,扬州就起了水患, 是因为只修了一半, 因此垮塌得快吗?”
“怎么可能会坏!”老人声音大了一瞬, 回头望见床上熟睡的小孙子,又低下来, “堆石坝用的都是最好的石料,是大家一筐筐搬上去的,绝不可能垮塌。”
“那为何?”
“太守走的时候说过,”老人皱起眉, 似乎在慢慢回忆,“扬水东岸和西岸的坝已经全部修好,只剩下中间一个叫做分水堤的东西,如果那个不修,过几十年,水患一样会起。”
“分水堤是什么,为何如此重要?”杭絮又问,她想尽量多了解一些东西,就算不明白意思,也可以记下来,让人去查。
老人苍老的脸皱起来:“过了这么久,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纸上的样子像个鱼嘴,听大人说,这河流潮汛的位置是年年变化的,那时候靠两座堤坝可以拦住,现在位置偏了,就拦不住了,得靠这分水堤来控制。”
忽然,他压低声音,从喉咙口吐出一句方言,杭絮侧头看见他愤然的脸,下意识觉得那是句骂人的话。
老人重新说起官话:“后面那个太守,我们请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就是不修,非说没问题。娘的,他难不成比李太守还懂!”
她把老人说的话一句句记在心里,想着回去后同容琤说一说,说不定能给他一点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