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归途还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真的惦记着这个事。
可那种少儿不宜的事,是能随便说出来给小师弟听的吗?
他试图含糊过去:“蛇妖的话,你也能相信吗。”
但楚风临却不买账,目光执着地望着他:“师兄,那么为什么炼丹没有成功?”
谢归途无言以对,还没来得及想出借口,就听少年又不依不饶地说了一句:“我只要听实话。”
“……”谢归途瞥了他一眼,见他的神情极为认真,不像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样子,而谢归途本身也不怎么擅长糊弄别人。
他只好投降,坦白说:“好吧,它说的不假。”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这小子千万不要再追问,否则自己实在是没法解释了。
自己总不能告诉他,就是他楚风临做的好事吧?
谢归途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指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表情略有一点忐忑,瞧瞧地去看面前的少年。
好在,楚风临还真的没有追问。
少年只是垂着浓黑纤长的睫毛,面色略有一丝苍白,嘴角极为勉力地挤出一丝苦笑。
“……果然。”他这一声哼笑颇有些讽刺。不过他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从前,他连多看一眼都怕亵渎了师兄。
就在他还在为牵到师兄的手而害羞,甚至有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在师兄的心目中跟其他人有些许不一样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他那如清风明月般的师兄,竟然已经和别人上过了床。
谢归途见他不追问,以为这事就算翻篇了,松了口气,解开了栓马的绳结。
可是一回头,他就看师弟的脸色变得有些憔悴。
谢归途关切地问他:“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小师弟重伤初愈,又跟着他去蛇窝走了一遭,看样子是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
但是楚风临却摇了摇头,避开了他想要扶住自己的手,声音有些酸涩地说:“我没事。”
在谢归途没有看见的地方,他藏在衣袖里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着。
“这样不行。”谢归途见他脸色憔悴,断然不敢让他独自骑马了,“过来,我们还是骑同一匹马吧。”
颠簸的马背上。
少年像个乖巧漂亮的人偶一样,眼神空洞,默默地把脸贴在师兄的背上。
他的手虚虚地环在师兄腰上,看着白净的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嗅到了和从前一样迷人的玉簪花香。
若是放在平时,少年内心应该会洋溢着温暖和惊喜。
可是现在,那种凝结于心的酸涩感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愈发的清晰。
他分明知道这样好的师兄,当然有很多人喜欢,很多人想要。
但他还是感觉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
两人一路向北而行,却没有直接回北斗剑派,而是到了雁北和北境交接的地方。
走到一处山丘上的时候,谢归途拉住了缰绳,把马停了下来。
少年从他背后探出了头,看见他们头顶的天空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前方的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密布,背后则是大片绚烂耀眼的霞云和夕阳。
“再往前边走,就要到魔族的地盘了。”
浅金色的光笼在他的周身,谢归途抬手轻轻按住被风吹拂起来的纱笠,看见了前方荒原上孤零零出现的一座城镇。
这里是雁北五郡和魔域北境的交界处。
那座小城叫做白沙城,既不属于雁北,也不属于魔域。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天高皇帝远,必然也是鱼龙混杂、藏污纳垢之地。
据他所知,这里的黑市上经常会有一般民间买不到的天材地宝出现。
谢归途是来这里找炼丹需要的辅助材料的。
虽然大部分材料都能在北斗剑派的库房中找到,但门派管理严格,任何弟子领取材料都必须要登记用途,谢归途也不例外。
为了不留痕迹,那些不算太罕见的材料,他干脆就到这边的黑市来买了。
白沙城的黑市极为低调和神秘,到半夜时分才会开场。
进了城以后,看时间还早,谢归途就带着小师弟进了路边的酒肆。
两人上了楼,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刚刚坐稳,谢归途就听见有人顺着上来了。
那脚步声极为沉重,每走一步都让他们头顶的房梁止不住地颤抖,木制楼梯的连接处也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谢归途忍不住循声看去,看见楼梯口上来了一个足足有十多尺高的中年男人,光溜溜的脑门上包着块白色头巾,身上穿着件粗布大褂,肩上挂了块抹布。
他的肩膀几乎跟那楼梯口差不多宽,只能缩着肩、低着头上来,手里还端着瓷壶和杯子。
原本正常大小的瓷壶,到了他的手中就完全不像是真的瓷壶了,竟然更像是小孩的玩具。
这大块头是这家店的店小二。
在他端起瓷壶往桌上放的时候,谢归途都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担心他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把那脆弱的瓷壶捏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