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在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因为一场严重车祸,她无法成为妈妈了。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有太大的区别。
最多也就是闺蜜的男朋友出轨被抓,会闭嘴乖乖挨打,而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出轨被抓后,会恼羞成怒地把一切都怪到她无法生育上。
但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她的那个前男友结局也是一样的——被她揍了。
在交往前,她就跟对方说清楚了自己的身体情况,也说过每个人在不同的年龄段,想法可能会不一样。如果对方的想法变了,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就告诉她,她会好好分手。
但如果是出轨被抓了之后,再跟她说出轨的原因是他想当爸爸之类的话,一定会被她揍的。
看,被揍了吧。
后来在某次聚餐上,一个曾经想追陈梓,却被她拒绝的男人喝醉后,就把她无法生育的事情嚷嚷了出来。
“我妈说陈梓连女人都算不上!”
“白送都不要!”
一个男人很快走上前,一脸无语地捂住了醉酒男人的嘴,然后向众人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喝醉后会乱说话。我跟他不熟,只是认识而已,这次聚餐都是自个儿来的。由于跟他认识,现在还不得不送喝醉的他回家。所以请不要因为我现在跟他站在一起,就连我一起骂,我不想因为这种人挨上一句骂,我嫌他晦气。”
男人很快把醉酒的男人拖走了。
那次聚餐过后,一个叫刘维的男人对陈梓展开了追求。
刘维离婚两年,带着一个五岁半的女儿生活。
刘维告诉她,他之前因为要照顾女儿,换了一个轻松的岗位,所以他以后还会继续负责接送孩子上下学。他也会分担买菜做饭、打扫等这些家务。
他的女儿性格安静,会自己洗澡,也会简单收拾自己的东西,照顾起来并不麻烦。
他不是为了找一个照顾他们父女的保姆才想娶她的。
就这样交往了半年,陈梓跟刘维结婚了。
她也成了一个六岁孩子的继母。
刘维的女儿夕夕胆子很小,如果不是刘维开口让夕夕来跟她接触,夕夕都不敢主动靠近她。
每次做完刘维交代的事情后,夕夕也会很快地就回到她爸爸身边。
而陈梓看着比同龄人瘦弱很多的夕夕,说话做事也有点束手束脚的,怕吓着夕夕。
再加上刘维包办了夕夕的一切事情,有亲爸在,内向的夕夕常常会躲开跟陈梓的直接交流。
所以用了大半年的时间,陈梓跟夕夕才开始变得亲近了些。
陈梓身边那些做了母亲的朋友告诉她,等关系好了之后,小朋友就会来跟她分享玩具了。
可陈梓怎么也等不到夕夕拉着她玩玩具。
于是陈梓自己主动买了三个半个手掌大的布偶去找夕夕玩。
当她说想把布偶送给夕夕,问夕夕喜不喜欢时,夕夕
突然委屈地大哭起来,哭得小脸通红:“我喜欢……可是爸爸会丢掉的……阿姨送的玩具,都被丢掉了……”
在夕夕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话语中,陈梓才知道,在夕夕的记忆里,她从来都没有玩具。
那些她婚前让刘维转交给夕夕的玩具,夕夕没有收到。
而她亲手交给夕夕的玩具,过不了几天也会被丢掉。
就连幼儿园每学期结束时,手工课老师让家长带回家给孩子继续玩的那些纸质手工,也被刘维回家时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在婚前,陈梓就知道刘维是个极简主义者。他的家里只会留下那些他真正喜欢的、需要用的物品。
每隔一段时间刘维就会进行断舍离,所以他家里的东西很少。
但陈梓没想到,刘维家里的东西会少到没有一件小孩的玩具。
她之前为了了解极简生活,看过不少极简相关的视频:那些家里有五六岁小孩的极简家庭,在购买新玩具时,一般都是把孩子的旧玩具及时断舍离,让玩具控制在一定数量内而已。
她没看到过一件不留的。
特别是刘维自己,就用了两个跟装修风格很搭的收纳箱,来装那些他很喜欢的模型。
所以,陈梓以为夕夕也有装着玩具的箱子。
每次到了家里固定做大扫除的那天,夕夕的房间都是由刘维自己来打扫整理的。
他说这是他当爸爸该做的事。
而陈梓平时并不会随意去翻看夕夕的东西,所以一直都没发现这件事。
“夕夕,阿姨想看看你的房间。”
陈梓把夕夕的收纳箱和所有装东西的柜子打开后,才发现夕夕整个房间的物品只有衣服、一个书包、几本书、儿童医药箱、一支铅笔一块橡皮,还有一盒水彩笔。
那几本书上面贴着“大二班”几个字,是夕夕上个学期在幼儿园里已经翻看了几个月的课本。
那盒水彩笔应该只会在老师偶尔布置需要填色的家庭作业时,才会使用。
因为按照刘维的收纳习惯,夕夕房间里很多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空着,属于夕夕的物品一定都会放进夕夕的房间。
可是,她找不到一本图画本或者是白纸。
那么安静,又那么常待在自己房间里的夕夕,她在这个房间里会做什么呢?
一次次地翻开那几本她看了无数遍的课本吗?
她突然想起,刘维曾跟她说,夕夕会收拾自己的东西。
陈梓看着这个这么空,又这么缺少色彩的房间。
确实是,很好收拾。
等夕夕睡着后,陈梓问刘维玩具的事。
刘维愣了一下,然后解释说是因为夕夕以前差点吞下拨浪鼓的珠子造成窒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陈梓:……
幼儿园每学期都会统一给孩子做一次体检,夕夕的体检单上除了身高体重一直都不达标外,还会建议夕夕多咀嚼一些硬的食物。
所以在晚餐之前,刘维会给夕夕吃些花生、松子、核桃等坚果。
陈梓下班回家时不止一次看到刘维在厨房洗菜,或是在阳台打电话,而夕夕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小凳子上吃坚果。
陈梓想不明白,刘维的心理阴影不应该是这些像拨浪鼓珠子一样,容易让小孩噎住的食物吗?
为什么会是“玩具”呢?
陈梓把那三个布偶放到刘维的手上,“这些布偶身上没有一个可掉落的配件,所有的五官跟衣服都是用布跟线缝上去的,能让夕夕留下来吗?”
陈梓送给夕夕的所有礼物,都是按着她妈妈的话来挑选的——不选那些有尖锐小配件的,也不选那些可能会卡住小孩手指的。
她跟夕夕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从没见过夕夕玩她送的那些玩具。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买的那些玩具没有好看的装饰,不够精致,所以夕夕不喜欢。
所以后来,陈梓就不再给夕夕送玩具了。
她等着以后跟夕夕一起去挑选玩具的。
现在才知道,她以为她那些被夕夕淘汰的玩具,是内向的夕夕哭着也想留下来的。
在看到刘维点头答应后,陈梓把那三个布偶从刘维手上拿回来,然后再次进入夕夕的房间,把布偶放在夕夕的床边。
第二天,听到夕夕房间里传来动静的陈梓,轻轻推开了夕夕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