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洋洋得意,谁知这时候听得门外有个声音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官家幼年时正碰上朝政动荡被长姐扶持着养大,或许是这个缘故他性情温和,平日里不是帮这个妃子调香膏就是帮那个妃子画眉,不在他们跟前摆皇帝的架子。
是以嫔妃们看见官家进来非但不慌,反而行完礼后你一言我一语将适才的纠纷说个分明。
宸妃理直气壮站在那里:“臣妾没说错,这事处处透着蹊跷,要我说啊,其中肯定有些什么。”
淑妃可不准她这么污蔑皇后,她气冲冲道:“官家,您莫要听信宸妃胡言乱语!”
官家好脾气摆摆手:“都莫说了,叫那女官上前。”
苏汀便大大方方走到前面去:“回官家,奴婢在之前不认识苏娘子,挑选节礼时才见她第一面,绝不会有徇私枉法之举。”
官家“嗯”了一声,宸妃先不依不饶:“听说那天苏汀不苟言笑,唯有看到苏娘子的节礼时才有了笑意,这不就是有蹊跷?”
官家便又问:“那你为何要挑中她的节礼?又为何只对着她的节礼笑。”
苏汀道:“这个说起来也好笑:宫里妃嫔们全是女子,可是上贡妃嫔们吃穿用度之物的商人全是男子,不知官家可知道这个?”
“自然是知道的。”官家皱眉,不明白她为何提起这件事。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宸妃瞪了苏汀一眼。
苏汀不慌不忙:“商人们固然殚精竭虑想将最好的节礼都进贡都宫里,可是他们与女子审美情趣大有不同,难免喜好不同。”
“那天我在节礼里看见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大的紫檀木雕牡丹花,还看到用翡翠雕活灵活现的蝈蝈,一个一按爪子就拍翅膀的木喜鹊。”
官家不解:“这有什么不对吗?”倒是下面的妃嫔们各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淑妃便抿嘴笑:“瞧瞧,瞧瞧,这便是男女不同了。”
苏汀诚恳道:“官家,这些东西男人家觉得不错,可在我们女子看来虽然不错却心里都不大喜欢。半人高的木雕牡丹当然名贵,光是寻那么一块紫檀木就难得,可是女子喜欢牡丹花是想簪发,要一块半人高的紫檀木疙瘩作甚?”
妃嫔们想了想,可不就是这样?
“还有翡翠蝈蝈,商人们只会洋洋得意于这蝈蝈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可女子大都怕虫子,谁会想要个假虫趴自己屋里?”
“一按爪子就拍翅膀的喜鹊也差不离,看着机关巧妙巧夺天工,可谁又喜欢呢?”
妃嫔们想起那些曾经被皇商们洋洋得意送进宫的珍宝,各个捂嘴笑起来。
官家也恍然大悟。
苏汀便答:“就在这样一圈节礼里奴婢看见了一个精巧水晶瓶,里头盛着香飘四处的香露,精致小巧正适合闺中把玩,这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苏娘子与我虽然都姓苏却素昧平生,官家若是不信大可叫人去查访。若说我与她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我们都是女子罢了。”苏汀不卑不亢,“奴婢在一堆男子喜欢的东西里瞧见了一个女子真心所做的东西起了共鸣,这便是奴婢抬举她的原因。”
妃嫔们虽然不说话,可都微微颔首:可不就是这个理?她们自己那天看到节礼时不也与苏汀一个反应?要说这女皇商送的东西还是更合女子的心意呢。
官家点点头:“若真是这样那你便是无辜的。朕自会叫人查你们的身份,若有欺瞒少不了定罪。”
这就是变相给苏汀洗冤了,以官家之尊说到这份上已经极其难得,贺皇后忙推推苏汀:“还不给官家谢恩?”
苏汀忙跪下行礼。
官家摆摆手:“免礼。”不过他转而又对身边的近侍宫人说:“宫内采购还是要防范,莫要出现以权谋私之事。”
内侍点头应下。
诸妃嫔们心里都想:这个宸妃就是最大的以权谋私,她家大大小小亲戚都靠着她攀上了位子,就连皇商里也有不少是她亲戚呢。
不过官家宠爱宸妃,谁也不敢当面揭露。
宸妃更是跟官家撒娇:“官家,说起来上次那香露皇后娘娘都不给臣妾,您可得臣妾别的补偿。”
官家蹙眉,贺皇后忙道:“那香露难得,臣妾便做主给太后娘娘送去。”
官家这才舒展眉目,转而劝宸妃:“回头我叫人送两瓶子大食香露给你。”安抚她而不是教训她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