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江郁现在其实不太敢相信罗教授。

罗教授说他是他的老师,说他和他的家人一样,一直都没忘记过他。

可是,万一罗教授是撒谎的呢?

万一罗教授只是怀疑了他的身份,想骗他承认他就是一只小丧尸,然后掌握证据,联合其他人伤害他呢?

江郁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敢把信任赌在一个自己已经没有记忆的人身上。

江郁会相信大郁郁,是因为大郁郁就是他,他们的心底深处,有一条隐秘的线,这条线是相通的,他相信他自己会保护他自己,所以他在大郁郁面前,可以什么都说,无所顾忌。

但是其他人……

江郁不敢。

他害怕自己会上当,他本来就不太聪明……

罗教授看着江郁可怜兮兮,毫不留情的道:“我昨天的确有些问题没问完你,但听你刚才那些话,我想,剩下的问题,我就算再问,你也是不会说实话的,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缺乏真诚的沟通,无法达成共识,你回去吧。”

罗教授的态度十分冷硬,江郁小手攥着自己的衣角,灰溜溜的耷拉着脑袋,半晌,闷闷的道:“教授,我真的不是坏孩子……”

“出去。”罗教授又说了一遍。

江郁:“……”

江郁缩着肩膀,到底只能转过自己的小身子,慢慢的往外走。

罗教授看到孩子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也有点不落忍,但想到自己的得意门生,这份心软又坚硬了起来。

无论如何,只有他家臭小子最重要!

别的孩子都不重要!

“罗教授!”突然,江郁又转过头来。

罗教授眼前一亮,以为小孩终于想通了,愿意说实话了。

就听小孩一脸期待的问:“您这儿,有治疗失忆的药吗?就是可以让人想起以前事的药!”

罗教授:“……”

罗教授生气了:“不想回答就不想回答,现在开始装失忆了是吧?小孩,你的花样未免太多了!”

江郁着急:“不,不是花样,我是真的不记得……”

“好了,你出去吧,我这儿没什么药,出去。”罗教授不耐烦的下逐客令。

江郁:“……”

江郁只能可怜兮兮的离开。

走廊外面,吴主任和保卫队的人都在。

吴主任看到江郁出来,正要说话,小家伙却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吴主任一愣,顿时手忙脚乱:“怎么了,怎么了,哎哟,怎么还哭了……”

回去的路上,坐了多久的车,江郁就哭了多久。

牧殊刚跟西基地高层那边通完电话,从酒店房间一出来,就看到走廊里,江郁哭得像个泪娃娃似的,一双大眼睛,红成了小核桃。

牧殊不解,问派去保护江郁的保卫队下属:“怎么了?”

下属掏掏耳朵,显然被荼毒了一路,他们耳朵也快进水了:“不知道,见过那个什么教授之后,就一直哭,问为什么哭也不说,问是不是被打了也不说。”

牧殊看了看小孩的身体,露在短袖和短裤外的手臂和小腿,都没有伤痕,应该不太可能被打过。

他抬步上前。

一看到牧殊,哭得一嗝一嗝的小孩,一个委屈,就朝青年伸出手,扁着嘴喊:“小牧……”

牧殊将小孩抱过来,托在怀里,问:“出什么事了?”

江郁使劲的摇头,然后“哇”的一声,抱着牧殊的脖子,再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主任看江郁哭得这么厉害,也不敢把江郁带回宿舍,这个点儿,其他小朋友都在睡午觉,江郁要是把他们吵醒,大家下午也没法正常训练,明天就是第三场比赛了,时间紧任务重。

吴主任看向还挺好说话的牧队,犹豫了一下,问道:“牧队,可以先让江郁在您房间待会儿吗?”

牧殊看了怀里的小泪人一眼,没什么所谓的“嗯”了一声。

牧殊把江郁带回了房间,将小孩放到单人床上,又给了他一包纸巾,让他慢慢哭。

江郁又哭了好久,直到哭累了,他这才抽抽鼻子,满脸泪痕的望向身边正在看书的青年,道:“小牧,渴……”

牧殊抬眸扫他一眼,起身,倒了杯水给他。

江郁两手捧着杯子,咕嘟咕嘟的喝了大半杯水,这才仰起自己湿漉漉的大眼睛,把杯子又还给牧殊。

牧殊将水杯放到一边,重新坐回椅子上,淡声问:“还哭吗?不哭就回去。”

江郁看着门口的方向,他今天已经被罗教授赶走过一次了,他不想再被赶走了。

他鼓着腮帮子,擦着小脸蛋道:“小牧,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牧殊看向他:“说什么?”

江郁想说自己找不到家人的事,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说,然后他又想说,自己想找大郁郁外甥的事,但是又觉得,小牧应该不认识大郁郁的外甥……

小孩嘴唇张了几次,又闭了几次。

最后,江郁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道:“要不小牧,你说说你的事吧?”

牧殊:“……”

牧殊放下手中的书,食指在书壳上敲击两下,半晌,他眼眸一闪,道:“那我就跟你说说,解呈的事。”

江郁一愣:“解呈哥哥?”

牧殊挑眉:“想知道吗?”

江郁想了想,连连点头:“想!”

牧殊平静的开口:“我比解呈,小一岁……”

牧殊比解呈小一岁,几乎是在解呈的母亲难产刚刚身亡,解呈还不到半个月时,牧家就给解呈的父亲,娶了继室,也就是牧殊的母亲,然后,便有了牧殊。

解呈和牧殊的年龄差虽然不大,但从小,却都不太亲近,这跟牧家严苛的家教有关,也跟他们毕竟不是同母的亲兄弟有关。

刚嫁进牧家,一开始,牧殊的母亲,也想好好当这个后妈,尽量将两个孩子都当成亲生的养,不让解呈有落差感。

但是,日子久了,悬殊还是出现了。

同样的东西,做母亲的,总是忍不住把大的一份,给自己的亲生孩子,所以从小到大,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牧殊在家里受到的重视,比解呈这个长子,多得多。

解呈,更像是长在牧家的外人。

再后来,牧家送解呈出国深造,解呈是长子,将来,牧家早晚要交到解呈手上,所以他需要学的东西有很多。

而不负众望,天才如解呈,十四岁,就完成了大学的全部课业,他是牧家的紫微星,是牧家未来的顶梁柱,被牧家所有长辈赋予重任。

即便他不姓牧,即便解家二十多年来,一直无法释怀解家女儿当年的死,执意要将解呈带走,甚至姓氏也给解呈改了母姓。

但,这些都无所谓,牧家可以妥协,什么要求都可以接受,只要解呈,还是牧家的人。

但是,这个让所有牧家人予以厚望的孩子,最后,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