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吃不了这些呀。要不你全摘了吧,你家人口多,摘回去给丫头们吃。虽不值钱,可再不摘,只怕就掉光了,反倒糟蹋。”
旋即扯着嗓子喊:“玉莲!拿个篮子来!
前后招呼梦迢的丫头就只那一个,董墨晓得她们俩说得上话,便道:“她叫斜春。”
梦迢惊了惊,想起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扇动着睫毛打量他,“你起的这名?”
那睫毛上挂着一点枯黄的碎叶,董墨稍稍踟蹰,抬手去摘,“我娘起的,是我娘自幼派给我的丫头,一直服侍我。”
梦迢未躲,只把眼皮轻轻阖拢,待他的手离眼,她睁开眼别有深意地笑,“噢……自幼服侍你的。”
董墨领会意思,直勾勾地拿笑眼回望她,“她已配人了,丈夫就是跟我一道来的管家。”
叶影沉沉,摇动在两人的脸庞,肩上,衣与裙上。梦迢在迷离破碎的光影中俏丽地旋了个身,继续往前走,“谁说这个了。”
再往前两步,险些撞到院墙上。她心上很有些发窘,又陡地转回背。要打他身后钻出去,可惜泥道又窄又软,有些落不稳脚,她面上极其自然地抬他的胳膊,匆匆从他胳膊底下滑了过去。
葡萄全摘下来,填满一篮子,梦迢嘱咐叫回去拿井水镇着,能存放个两日。董墨哪里缺这点果子吃?可他没推拒,提着篮子辞将出去。
梦迢与彩衣在门首送目送,那轮背影在长巷里渐行渐远,烧在梦迢眼中赤朱的太阳亦渐灺渐灭。
她背欹门框,由彩衣手里摘了颗葡萄送进口中,咂出一股甜,吃在嘴里横竖不是滋味儿。她忽抱怨,“跟这人周旋真是累人,还得挖空心思地平他的疑心。”
彩衣懵懵懂懂地够着脑袋望,“太太是如何平的?”
“我说我骗了他的钱。”
“这是个什么说法呀?”彩衣大惊着回转头来,“说骗他,他反倒肯放下戒心?”
梦迢摸出条绢子摊在手心,吐葡萄皮,呸了声,“这些人都觉得你是图他些什么,你不图他,他倒不惯了。图他的钱,他正好有,反倒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