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是当局者迷,林如海却是旁观者清。
从贾敏产生这种烦恼的那一刻起,就说明她已经被江停云的理论说服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随心而行就是了。
一层迷障被丈夫点破,贾敏豁然开朗,和丈夫道了声晚安,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夫人,夫人?”
林如海轻轻喊了两声,见她果然睡了,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哪有你这样的,把我吵醒,你自己倒是睡得舒坦。”
不过,想想贾敏从前身体不好,每天夜里都要辗转到后半夜才能勉强入睡,林如海就不禁欣慰起来。
他们夫妻已经到了这个岁数,如今也算儿女双全,日后所求,无非就是身体康健,能相伴到老。
如今这样,就很好。
只是转念间,他又想到了最近朝堂上的混乱,不禁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自从大前年废了太子之后,二皇子与九皇子的争斗日益激烈。
圣人高坐庙堂,对着两子相争也有意纵容。这两位殿下不知道弄出了多少事端,就为了争夺圣人的宠信。
可是,圣人却从来都是各打五十大板,从未表现出明显的偏向。
甚至于,哪一个上风占得太过,圣人还会出手打压一二,以便继续维持这不胜不败之局,便于他操控朝堂。
圣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林如海不清楚,但有一样,林如海却非常清楚。
那就是如果这种局面再持续下去,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坐稳这巡盐御史之职。
从去年开始,二皇子和九皇子就开始往江南盐税上伸手了。
好在一开始他们也不敢过分,只是试探性地伸伸手。林如海身为圣人的嫡系,硬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两位殿下的门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就怕自己这边做得过分了,会将他推到对头那里。
只是,这一招也不能长久使用,一旦这两位失去了耐心,难免会觉得林如海占着这个位置碍眼。
到那个时候,若圣人有意救他一命,自然会把他调开。
就怕圣人一心想让他鞠躬尽瘁,惹得两位皇子狗急跳墙,派人来下暗手。
想到妻子,想到女儿,还有那不到周岁的儿子,林如海不禁幽幽一叹,心头愁绪更甚。
林如海的烦恼,自然不会和江停云这个半大小子说,江停云在除去了考场怨鬼之后,也准备向他们夫妻辞行,衣锦还乡去了。
虽然他只是个秀才,功名高不到哪里去,但十三岁的秀才,说出去也足够给他娘涨脸了。
再者说,他羁旅在外也足够久,家中母亲必然思念。便是为了孝道,他也该回去了。
只是,他想回家也不容易,光是他自己的意愿没用,得让别人也不来阻挠他。
江停云倒是没遇见恶意阻挠的,却在半路上碰见了一个来给他送功劳的。
那是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他早上刚刚辞别了林如海一家子,乘船顺流而下,趁晚上江心月白之时,他准备喝茶赏月,干点儿风雅事。
谁曾想,甲板上的小桌子摆好,茶水火候正好之时,船舷上突然多出了一个鹅黄衣衫的美貌妇人。
“美景佐佳茗,公子当真是风雅无限。”
江停云侦察的手顿了一下,诚恳地说:“这位夫人,您若是能走下来,不要突然出现在船舷上吓人,想必场面会更加风雅。”
对方既做了不速之客,还不许他在言语上调侃一二吗?
那妇人也不气恼,微微一笑,身形便从船舷上消失,坐到了江亭云对面。
“不知妾身可有幸,共品此佳茗?”
江停云直接给她斟了一盏,“好茶与美酒一样,有知音共饮,更添三分风味。夫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