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云不是坏人,却也不是个圣父。
什么人该救,什么人不该救;什么人能帮,什么人不该帮,他心里自有一杆秤。
但他不为所动,马员外当时恼羞成怒,嘶吼道:“你收了我的钱,你已经收了我的钱,整整二百两银子,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江停云放下酒杯,终于搭理他了。
“我既然收了你的钱,自然会保你性命。不过……”
他看了马淮一眼,淡淡道,“我看这位公子也没有要你命的意思,你的担忧太过了。”
马淮眼中方的防备消散了几分,却仍旧对眼前这个小少年怀着警惕。
作为一个有些道行的鬼修,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对江停云怀着几分防备之心。
但他也看得出来,江停云虽然是和马员外一起来的,却似乎并不大乐意掺和马员外的破事。
因而,他就强行让自己忽略了他,只对着马员外发难。
他之所以要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和马员外都心知肚明的恩怨说出来,也是看出几分江停云的品性。
说白了,他在赌,赌江停云不是一个不辨是非,只以人鬼论殊途的人。
好在,他赌赢了。
“这位小公子说得不错,我并不想要你的命。像你这种人,杀了你还要脏了我的手。”
马淮嘲讽地看着马员外。
他只是想让马员外付出代价。
当年是他带着马员外发家致富的,既然马员外不念旧恩背叛了他,那也该回到从前,重新一无所有!
对于他的想法,江停云也看出了几分。
他沉吟了片刻,对马淮道:“阁下可否与小生单独谈谈?”
怎么说他也收了马员外的钱,保证马员外的安全就是他的责任。
既然马淮无意伤了马员外的性命,就等于是间接给了自己人情。
人情债不好欠,能还尽量赶紧还。
特别是像他这种修行中人,拖得越久,因果就越深,日后的影响也就越大。
马淮深深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恶意,才一把推开了马员外,对江停云道:“那阁下就随我来吧。”
他给了伙计几个大钱,领着江停云进了酒馆的后院。
天井里摆满了各种干货,还扯了一条绳子,挂着几串腊肉和红彤彤的干辣椒。
因着此时正是酒馆生意好的时候,这供人休憩的后院倒是安静得很,很适合谈事情。
“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马淮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
江停云也不以为意,直接就把王氏怀孕,骨肉不是马家的都说了。
那一瞬,马淮的脸色十分复杂,让人想要形容都一言难尽。
半晌,他才问:“你为什么要帮娘子隐瞒?”
江停云正色道:“善者必赏,恶者必偿。倘若偿还之后犹不悔改,那就继续。”
马淮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江公子倒是一点都不迂腐。”
“圣贤书上教我为人处事,可没教我不懂变通。”
江停云没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姓江的,玩笑道,“孔夫子不都说了嘛,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马淮哈哈大笑,指着江停云道:“江公子当真是个妙人,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而后,他又有些不忿地说:“真是便宜那姓马的了,后半辈子还能荣华富贵。”
原本他是想着要收回马家的一切财产的,如果却又改变主意了。
不管怎么说,他早早走了,对于自己的妻子王氏,心里总有些愧疚。
那些财产,就留给妻子吧。
江停云却笑了,“既然你还不解气,那也可以不便宜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