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云也没推辞,挥笔写下“客似云来”四个大字。

简单又寓意极佳,没有一个开客栈的会不喜欢。

更何况,江停云的字如其人,柔媚中又筋骨锋凌。

虽然还没有完全脱去从前描摹的字帖,却也渐渐有了些自己的风格。

朱奎当即就赞了一声,“好!”

孟龙潭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眼中也有赞赏之色。

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专门守在榜下,赚这一笔报喜钱的人,敲锣打鼓地上了楼。

“恭喜扬州江大爷,高中杏榜第三名!”

林家的小厮知道规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把这群人给打发了。

未免耽搁下去,再被什么事绊住,焕娘催促道:“云哥,天色不早了,再不出城,就赶不上那古刹的斋菜了。”

“没错,咱们还是快快出发吧。”朱奎□□熏心,头一个跟着附和。

江停云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没见过这么着急送死的。

“也好。”江停云道,“正好我们出来时的马车还在,就先不回家了。”

又转向孟龙潭,“孟兄,朱兄,二位的马车应该也还在吧?”

朱奎倒是想说不在,厚着脸皮和这小娘子挤在一辆车上。

但孟龙潭却是个正人君子,立刻就明白了江停云的意思,当即就点了点头,“江兄放心,马车自然是在的。”

他已经先说出了口,朱奎只好把自己那点龌龊心思收了起来。

林家的小厮自然是一切都听江停云的,赶着车就去了城外那历史悠久,山路崎岖的谭拓寺。

马车停在了山脚下,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蜿蜒山路,朱奎已经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焕娘见他如此,暗暗鄙夷了一番,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孟公子,朱公子,我与云哥也是第一次来,不想道路如此狭险。

两位不比我与云哥长在山野,想来是不惯走这种小路的。

不如,二位还是先回去吧。”

哪知道,听她这么一劝,朱奎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拍着胸脯说自己身强体壮,这点山路完全不在话下。

对此,孟龙潭是无所谓。

他本来就喜欢游山玩水,和同好的游人在山里一待个把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当然了,他这个同好的游人,肯定不是朱奎。

实际上,如果他与朱奎不是同乡,没有结伴来江宁赴考,双方根本不会有多大交集。

毕竟,孟龙潭是驴友圈的,朱奎是纨绔圈的,两人根本玩不到一块去。

既然朱奎坚持要上山,另外三人也就遂了他的心意,一起弃了马车往山上走去。

才走到半路,朱奎就气喘吁吁,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反观另外三人,无论是有修为在身的江停云、焕娘,还是经常跋山涉水的孟龙潭,都神清气爽,登山如履平地。

“呼——呼——诸位,咱们……咱们还是歇歇吧。”朱奎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一手举着袖子擦汗。

孟龙潭道:“朱兄有所不知,登山这回事,就得一鼓作气。

若是半路把这口气给泄了,想要再登上山顶,可就不容易了。”

焕娘则是讥笑道:“这才走了几步呀,你就不行了?”

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走,现在想半路退缩,晚了!

果然,朱奎这种人,最受不得被女子讥讽。

更何况,眼前这小姑娘还生得极为貌美,更有一个已经考上举人的哥哥。

如果能得到这位美人垂青,那岂不是既得美色,又得人脉?

只要想到这些,朱奎心头便一片火热,原本空乏无力的身体,也突然之间像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

“谁说我不行了?江娘子不要把人看扁了。咱们继续上山!”

等谭拓寺三个斑驳的刻字映入眼睑时,朱奎差点没跪地念佛。

——阿弥陀佛,可终于到了!

他们来得极巧,正赶上僧人们开斋。

一行人先去大雄宝殿添了香油钱,便被知客僧领着去一间禅房里用斋菜了。

谭拓寺的斋菜好吃,全是焕娘随口说的。

反正这种没有什么油水的饭菜,江停云是不觉得有多好吃的。

但孟龙潭却吃得赞不绝口,直言他去过许多古刹,这谭拓寺的斋菜,足可以排在前三了。

至于朱奎,他爬了一路的山,肚子里的五脏庙,早就唱起空城计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焕娘的饭量很符合这么大的小姑娘,略微吃了半碗,就说要独自逛逛。

江停云知道她要去做怪,也没拦着,只是把荷包给她,叮嘱她要注意安全。

“云哥放心,我就是在这附近转转,不会乱跑的。”

而她果然也没走多远,前后不过两刻钟,就又回来了。

“云哥,两位公子,谭拓寺的无相大师今日要开坛讲法了,咱们快过去吧。”

正好他们三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江停云便先邀请孟龙潭,“孟兄,那咱们就一起过去?朱兄,你吃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