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碰那张纸,而是先看了看窗户,见窗户紧紧的关闭着,窗外的风一丝也吹不进来,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恐惧之意。
但他到底多年读圣贤之书,自认一身浩然正气,对怪力乱神之事虽然也信,却从来不怕。
那恐惧就像微风,自他心头一拂而过,根本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他犹豫了片刻,拿起了那张纸,坚定地展开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首先注意的是纸上的字迹。一看之下不,由狠狠皱了皱眉。
实在是这张纸上写的字,比鸡爪挠的
也强不了多少,真真是有辱斯文!
但他也知道,重点不是字迹好坏,而是用这狗爬子写成的内容。
强忍着不适看完了两句之后,王珍立刻就没工夫关心字迹如何了。
实在是这张纸上写的内容过于骇人听闻已,经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
说实话,看完纸上的内容,王珍着实出了一身冷汗。
他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圣人的谋划被人给看破了?
这真是如此,计划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王珍只犹豫了片刻,便咬了咬牙:继续,这个计划不能中断。
若想短时间之内进入朝廷的政治中心,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虽然他已经是礼部侍郎,但他自己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升得这么快,是因为他是圣人潜邸旧臣。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就是随着圣人升天的那个鸡犬。
如果不是圣人未登基之前的心腹里,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位在他之上的约等于无,主持科举这样的大事,绝对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哪怕他得到的,只是一个副考官的位置。
虽然只是副考官,但他对这次科举的重视,却比主考官更胜十倍。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这次科举顺利进,行为圣人选举出有才之士,他便是有了主持科举的资历。
这样的资历再多两次,他就有可能被圣人钦点为主考官。
到那个时候,才是他收拢门生故吏,真正在朝堂上扩大自己势力的开端。
就像江停云推测的那样,人生在世,又怎能没有半点私欲?
他为官多年,又是在户部这种油水极大的部门,除了一些官场上必要的灰色收入,他没有多贪过一钱银子。
他为做侍郎前已是户部郎中,正儿八经的四品京官,虽算不得位高权重,却也算个人生赢家。
但迄今为止,他后院就只有相伴多年的老妻一人,并无半个美妾。
这倒不是他为了官声刻意做戏,而是他真的既不喜欢钱财,也不喜欢美色。
但他毕竟还是个人,是人就有私欲。
他这辈子最看想要的,就是位极人臣。
与这个目标比起来,钱财美色又算得了什么?
也正因如此,当圣人找到他,说要借着这次科举,大大地抬举他时,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跪倒在地,行五体投地大礼,向圣人表达自己的忠心。
哪怕计划出了意外,他也要掌握主动,把这场危机变成自己的机遇。
只不过,先前他安排的举报人手,可以先按下来随机应变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王珍小心地把那张纸放在煤油灯上点燃,亲眼看着它完全焚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