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说什么,或者想看什么。
但还没等他都做到,朱利安就已经靠着埃德加多结成的茧子睡着了。
安全……呼呼……安全……
…
咕噜,咕噜……
重复,诡异的声响在朱利安的耳边重复,带着一种腐朽古怪的韵律感,好像是耳边有那种反复的咀嚼声……
嘎吱嘎吱……
如此重复,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他感觉到这永恒的黑暗好似揭开了一道缝隙。
光亮从那里渗透出来,却让一直处在幽冥中的生物受到了刺激,下意识地想要躲藏起来。
他感觉到一道蒙昧,愚痴的念头朝他袭来,将他的意识都给团团包裹起来,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存在在朝着他伸出柔/软的触须,在竭尽全力地将他给拢住……那是一种无意识的,自然地保护。
就仿佛动物界的巨兽会将可怜的幼崽压在自己的肚皮下舔毛,那种温暖的感觉会将它们彻底笼罩,成为它们在最初、也是诞生时存在的印象……
但他不应该是幼崽。
他这么想。
无知无觉的挣扎,让朱利安感觉到似乎从什么安全,舒适的地方滚动了出去。
就像是幼崽脱离了父母的怀抱,就像是把一个洋娃娃从孩子的拥抱里夺走……他的意识……或者别的什么滚落了出去,远离……
他猛地睁开眼。
滋啦——
他看到“自己”正毫不犹豫地捅穿一个人类的喉咙,那猩红的血液浇满了他的脸,将他吓唬得几乎要惨叫出声。
这种恐惧,和别的不相同。
在被磨炼久了后,他的神经似乎逐渐变粗了,对那些鬼魅怪诞的存在都可以无视……或者他的本能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告诉他,那些都是他的“日常”,是他必经的事……不得不习惯,不得不如此。
可属于人类的血腥残杀……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将人类的血肉撕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不不不,这不……
他干呕了一声,胃部在蠕动……那种强烈的抗拒,让他一下子远离了那个意识。
在某处,有一只虫族蓦然睁开了眼。
怪异的复眼重复闪烁了两下,它似乎没找到入侵的痕迹,只是奇怪地歪了下脑袋。
它在那一瞬,感觉到了非常、非常甜香的诱惑。
好似是一道庞大,温暖的意识拂过了它的脑海和意识,不可思议的放松让它好似睡了过去……
好怀念,好喜欢,好想要。
想再感受一次。
在这么多、这么多的星球中,不是所有的虫族都能折返塔乌星。
没有跟从王族的虫族,就无法获得折返母星的道路。
可即便它们无法回归母星,却不代表它们没有接收到那些奇怪的燥热,狂暴,热意,癫狂……
那种不受控制的热意在诞生之初,就席卷了整个曼斯塔虫族,而那只能让这些安分不久的曼斯塔更加残酷狂暴。
不得不如此,只能如此……
才能宣泄无法控制的狂热癫乱,正如同此时此刻在曼斯塔虫族内发生的情况。
伊莱克特拉守在育儿室外。
即便人类虫母踏入的时间已经远超它们的设想,但它们还是牢牢地守在巢穴外,没有入内,也没有让任何一个不该进去的虫族进去。
康迪斯在伊莱克特拉的身后走来走去,好一会,一只尖锐的前足戳了戳它的后背,“你刚才回答妈妈的时候吓到他了,妈妈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它嘶鸣里带着焦躁不安。
面对人类虫母的问题,伊莱克特拉和康迪斯都僵住了。
但紧接着,伊莱克特拉还是回答了青年的问题。
“我们从未接触过虫母,但……传承记忆遗留的部分内容,或许有可能会产生这种‘变故’。”
它警惕地将之称为“变故”,但这丝毫无法缓解虫母的情绪,它们能明显地感觉到妈妈的心跳声加速。
直到他踏入育儿室,也没有恢复。
伊莱克特拉平静地说道:“如果你昨夜不去骚扰妈妈,或许妈妈还不会这么担心。”
康迪斯咔哒咔哒地摩擦着自己的腹甲,“我不是骚扰,是保护……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
它嘴巴里似乎要吐出来什么骂人的话,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吞了下去。
伊莱克特拉想起刚刚在广场上发生的事情,眼睛也隐约变得猩红,“那些该死的……果然那些劣种从一开始就需要销毁……就是带着先天的缺憾。”
康迪斯哼了一声,“它们甚至想强迫妈妈!”一想到这个,它就恨不得将那群虫族都撕碎。
那些低阶虫族居然在那个时候产生了不该有的亵渎想法,而如果不是它们感应到了这剧烈的变化赶过去的话,未必能拦得住阿西博尔德它们。
这是赶巧了。
人类虫母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本能地抗拒着所有王族的靠近(因为那诡异的繁育季)后,它们就已经不能如它们的能力那么全知全能地知道朱利安在哪里。
因为人类青年不愿意,所以王族们不是每一次都能顺利地接入联结里,寻找到属于虫母的踪迹。
但为什么阿西博尔德和伊莱克特拉能那么快发现人类虫母出行的踪迹呢?
——因为低阶虫族的异动。
那股突如其来的狂躁,不只是身临其境的朱利安感受到了,就连其他的王族也能感觉到联结里蔓延开来的躁动。
虫族的联结非常独特。
工兵,哨兵,工具等种类彼此间都有自己独特的区域网络,其他之外的虫族接触时,就需要靠着它们的触须传递消息,这是一种快速简便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