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因为这个!因为这个你就要憋死我!你有没有搞错啊!”
顾萧惟垂着眼,看着洛屿头顶的发旋。
洛屿为了贴合温煜驰的形象,有一段时间没剪头发,他一挣扎,发丝微微撩动,发梢正好扫过顾萧惟的唇缝。
“建议学长换个彩虹屁来夸我。”顾萧惟说。
“你……你……你的脸长在我的心巴上!”洛屿猛地想起综艺弹幕里那些话,抓来就用,“简直是我梦中情头!”
他为了能喘口气,已经放弃了身为人的尊严。
反正顾萧惟也幼稚得像个小学生,他们谁也不比谁成熟。
“哦,那学长的梦中情头有几个?”顾萧惟反问,拉长的尾音就像钩子一样。
洛屿快疯了,广大观众朋友们竟然会觉得顾萧惟这人太板正,他哪里板正了,明明是个谈情说爱的高手,谁能受的了这混蛋玩意儿在自己耳边用一本正经的声音说不正经的话?
“一个!就一个!”
“哪一个啊。”顾萧惟的语气不紧不慢,洛屿都被他憋出了薄汗。
“你!你独一无一!绝对地排他!现实是你!梦里是你!是你是你都是你!”洛屿急切地拍着顾萧惟。
还等什么,快让老子喘气!
顾萧惟这才松了手,洛屿向后一退,踉跄了两步差点坐在地上,两颊泛着红,一缕发丝汗湿了贴在额头上。
“你想憋死我啊!我要跟你约法三章,刚才那样危险的行为不能再有了!你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吗?不被你憋死也会被你勒死。”
顾萧惟沉默着看着洛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遥远的红霞也隐没在了夜色里。
路灯的灯光冰冷地落在小径两侧的蔷薇花架上,白日里艳红的花朵低垂着像是要渗出黑色的血。
而顾萧惟的面容是沉冷的,他瞥向那群在阴影里垂败的蔷薇,轻声问:“你有没有想过,陆屏枫也许也无数次想要把温煜驰勒死在自己的怀里,死亡是最终的形态,而死在他的怀里就相当于拥有了他?”
洛屿站在那里,他忽然有一种错觉,成片的蔷薇如同疯狂的黑色火焰,在顾萧惟的骨血里阴郁地燃烧。
也许他并不是入戏太深才会沉在陆屏枫的躯壳里出不来,而是顾萧惟的灵魂深处有着和陆屏枫如出一辙的偏执和疯狂。
心脏狂跳得厉害,洛屿却面色如常地走了过去,扣住了顾萧惟的脑袋。
顾萧惟的唇线很浅地弯起,蔷薇的阴影就落在他的唇角,没有人能想象此刻的他多么蛊惑人心。
“学长,你想报复我吗?”
“我只是想跟你探讨一下,为什么陆屏枫从没有真的想要杀死温煜驰。”
说完,顾萧惟就放弃了抵抗,甚至带着顺从乖巧的意味,洛屿将他的脑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听到了吗?一如我刚才很喜欢听你说话时候胸膛里的声音,也许陆屏枫也一样。”
顾萧惟乖顺地靠在洛屿的怀里,低声道:“但是剧本里温煜驰从没有拥抱过陆屏枫,他怎么知道温煜驰的呼吸和心跳是怎样的?”
洛屿笑着松开了顾萧惟,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也许陆屏枫想象过呢?有时候,想象远比现实更动人。越是想象,就越是觉得舍不得。”
顾萧惟垂下眼,他的浅笑就像允许月光泼洒进来的缝隙,“也许他想象的不只呼吸和心跳。”
“什么?”洛屿回过头来看向他。
那一幕就像跃入幽深山林里不知危险的灵鹿,转身看向密林深处时,眼睛里生机勃勃,是唯一的光——等待着被捕获。
顾萧惟的唇角轻微地勾起,温柔又平静地笑了一下,“没什么。”
而洛屿一转身,薄薄的霜寒涌入顾萧惟的眼底,仿佛有无边黑暗从他的身后蔓延开,悄无声息又小心翼翼地追逐着洛屿的身影。
他们一直向前走,直到面前是一大片攀缘玫瑰。它们沿着花架四处蔓延,形成蜿蜒曲折的回廊,花枝倾泻而下,如同一大片遮天蔽日的海,月光直落,阴影中的花苞神秘得就像女妖伸出的手,而迎着月色的花朵热烈奔放。
明暗交织,隐秘的蛊惑与坦荡的奔放纠缠在了一起。
洛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比从窗台远远望过去要壮观。
旋转的花架回廊之下是黑色的阴影,只有点点的星光从缝隙中坠落,在地上形成零星的亮斑。
洛屿走了进去,而顾萧惟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其实走进去之后,就什么也看不清了,但在这样黑暗而安静的环境里,洛屿能够更加清晰地辨别来自顾萧惟的脚步声,他的沉默让洛屿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直笼罩着自己。
前面就到达了蔷薇回廊的中央,那是一个很大的喷泉,西式风格,只是此时喷泉没有开放,而四周伫立的欧式雕像在月光毫无遮掩的照耀下呈现出各种姿态,像是在虚空之中追求什么。
洛屿隐隐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倚靠在喷泉对面的那尊雕像上。
他刚想要走过去,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用力捂住了他的嘴,一股熟悉而特别的味道沁入洛屿的鼻腔。
是顾萧惟的须后水味道,purecolour。
——以禁欲为名,行引诱之事。
不知道为什么,洛屿猛地想起那瓶须后水上的字。
“唔……”洛屿想要掰开顾萧惟的手。
但顾萧惟却靠在他的耳边轻声“嘘——”
那声音沿着洛屿的听觉神经窜动,直入他的脑海,全身如同过了电一般,洛屿整个僵了起来。
他几乎被顾萧惟圈在怀里,对方的脸颊就快要贴上洛屿,心脏被拽得老高,洛屿侧过脸去,当他逐渐适应顾萧惟强烈的存在感,才渐渐分辨出喷泉对面的声音。
老天爷,是有人在这里幽会!
意识到为什么顾萧惟把自己拽回来,洛屿的脸红到快要滴血。
要怪就怪这满园的蔷薇让人动了俗念。
他们总不能继续在这里听墙角吧?
洛屿艰难地扭过头,寻找着顾萧惟的视线,一抬眼,猛地发现对方一直在看自己。
刚才他的尴尬和惊诧都被对方看在眼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顾萧惟好像在笑,那笑容隐秘得与阴影里的蔷薇融为一体,可是仔细分辨了又觉得对方其实没有表情。
洛屿抬起手来,拍了拍顾萧惟的手背,示意对方把手放下来。
顾萧惟的手向下挪开,他的手指指节略过了洛屿的唇,刹那间心血莫名上涌,洛屿憋着那一口气,许久才缓慢地呼了出来。
喷泉对面的声响越来越真切,大概是这万籁俱寂让他们太过沉浸。
洛屿对顾萧惟做了一个“赶紧走”的手势,他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当他小心地向前走了三、四步,回过头来却发现顾萧惟仍然站在原处。
没有光,他仿佛要和那一片攀缘蔷薇融为一体,像是有什么要把他拽进去。
洛屿没来由有些发慌,总觉得不能把对方留在这里,他退了回去,伸手去拽顾萧惟。
对方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感觉到来自顾萧惟掌心的温度和手指的力量,洛屿的喉咙动了动,吞咽的声音太过明显,他只能安慰自己喷泉另一边的声音更放肆,自己这点声音不算什么。
洛屿低着头,小心地拉着顾萧惟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