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回报,方诸老者留下了一个盒子,然后就回去静候佳音了。
“你就这样放心我啊?”戚一斐诧异。
“我会算。”方诸老者扬了扬自己枯黄干瘦如鸡爪的手,说完,他又自嘲的摇了摇头,“您看,我总是忍不住要卖弄,一朝得志便猖狂。这点殿下就做的比我好。”
好很多。
戚一斐和戚一依这对龙凤胎,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安心当一对不争不抢的吉祥物,不至于得罪人,又足够保证不受谁欺凌。老老实实的,就处好了与大部分人的关系,那种讲不清道理或者非要嫉妒的红眼病除外。
方诸老者一路摇头,一路说着“同人不同命啊同人不同命”,疯疯癫癫的离开了戚家。
命运总是如此令人唏嘘。
等方诸老者走了,戚一斐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锦盒,在红色绒布的衬托里,找到了一个葫芦造型的玉瓶。这玉瓶一看就很是不俗,通身剔透,带着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随瓶子,还附赠有一张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了满特别详细的使用方法,最后还直接说明了效果——可以助生魂暂住。
魂!
戚一斐如今就只认识张珍这么一个鬼。
按照纸上所写,只要张珍的一根头发,即可完成迁移,没有道学基础的人也能操作,方法简单无危险。方诸老者为了活命,真是连老底都交待出来了。
这回也不需要闻罪了,戚一斐拿着瓶子,自己就去了诏狱。
那边的戏班子还在唱着呢,这回唱的是杨家将里杨六郎探母的一折戏,张珍看的眼泪汪汪,他想他娘了。
戚一斐没了闻罪,自然是看不到张珍的,只是玉瓶可以感应到。
生死簿上也一直不断传来张珍同学活跃的脑内弹幕,让戚一斐确定了,这就是他那个二货朋友,没跑了。
戚一斐按照操作,小心翼翼的从张珍遗体的头上,拽了一根头发,放入了瓶里。
然后,戚一斐就能看到张珍了,他被“嗖”的一道金光,收入了瓶中,就像是大圣被收入了宝葫芦那样。只不过玉瓶在戚一斐看来,变成了半透明的,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张珍变得只有拇指那么大,开开心心的打量着全新的天地,还很有闲情逸致的冲戚一斐挥了挥手。
戚一斐也挥了回去,挥到一半才想起来,地方不对,赶忙带着张.瓶.珍走了。
诏狱的刘大人,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被吓的不轻。
小郡王这……不会是疯了吧?赶忙上报之后,闻罪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下了令,不要去管,再观察一下看看。
戚一斐至今还没有办法接受他朋友的离去,这也是正常的,张珍毕竟是横死,事发突然。
有了张珍这个唠叨鬼,戚一斐再也不用担心寂寞了,两人用生死簿叽叽咕咕,很快就定下了去报恩寺的行程。
恩,张珍这个神经鬼,总觉得摄政王说的有道理,他是应该请人来给自己超度一下的。
戚一斐:“???”
超度?你确定?
张珍当然很确定啊,他还有点跃跃欲试。
戚一斐被张珍念叨的没辙,只能去报恩寺寻找高僧,提出的要求是,要找一个没那么厉害的高僧。
负责接待的小沙弥都傻了,这什么见鬼的要求。
但最终有钱能使磨推鬼,小沙弥还真就给戚一斐找来了这么一位,是报恩寺的监寺。方丈老了,真正管事的,是一直在凡尘俗世里摸爬滚打的监寺。监寺有没有本事不好说,但很会做人的这点,倒是十分明显,他建议戚一斐,可以给张珍做个简单的法事,念个十几二十天的,没什么超度亡灵那一套,只是委婉的在建议戚一斐,等中秋宫宴过了,再让张家的小公子下葬。
怎么着呢?
“您仔细想啊……”宫里那边欢天喜地的准备宴会,戚一斐这边嚎丧葬友,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和摄政王打擂台啊,对吧?
戚一斐虽心知肚明,摄政王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但他还是听了监寺的劝。
监寺听说张珍的遗体停在诏狱这么一个神奇的地界后,又提出了一个新思路,他们念经,其实也不用非要对着遗体念的,还可以“远程施法”。
此言一出,戚一斐就确定了,这才是个“骗子”。
但是,骗子好啊,骗子妙,他求的就是不灵验的骗子,给张大爷体验一回。
几人当下就定了这么一场隔山打牛的超度法会,戚一斐连钱都交了。临走前,张珍却又整出了幺蛾子,他要留在报恩寺!
戚一斐:“……”你是想气死我,好一起作伴吗?
【你先别发火,听我说!】赶在戚一斐开口子前,张珍决定先发制人。
他不是不想和戚一斐在一起,只是觉得他们哪怕在一起,中间总要夹个摄政王,实在尴尬。虽然张珍不知道戚一斐为什么突然和摄政王这么好了,但他相信,戚一斐这么做,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他不想破坏了好友的计划。
而且,张珍总感觉:【冥冥之中,我与这寺有缘。】
【咋,你真要成佛啊?】
【那我肯定第一份收你当徒弟,咱俩一起早登极乐,前往西天成就圣位。】张珍笑嘻嘻的做白日梦,【做一对快乐的好神仙。】
戚一斐没辙,便又给庙里多添了些香油钱,得以把玉瓶供在了佛前的莲花灯下,终还是如了张神仙的愿。
第二日,闻罪如约,到了戚家。
戚一斐已经在书房等待多时,也不能真在他卧房里,那确实不合适。他在书房里有个罗汉床,又在床前摆了一张红木桌案,这样一来,就可以后面睡人,前面办工,两不耽误。
戚一斐坐在一边,迫不及待的拍了拍床面:“快来呀!”
闻罪:“……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